康熙正色道：“朕不会再瞒你，欺骗于你，朕说的是实情。看到珠儿那般为难，朕不忍心。你我继续留下，一个孝昭便令你无法自处，朕亦不能让你再做朕的嫔妃，为朕受委屈，甚至遇到更多的危险。”
听了这番话，宝珠忽然有些怔忪。
看得出康熙当时想留下的。
是啊，哪个做皇帝的不希望回到年少时？谁不想再多活几十年？
康熙却因为她的心情，决定做回老年的他。
这代价，他应该很清楚。
这个年纪，他没多少年了。
见她不说话，康熙再次抱住了她，“何况，朕还是喜欢珠儿的脸，遗憾的是，朕当时没想办法见到儿时的你，不知儿时的珠儿是何模样。”
当时的宝珠才十岁，那是真正的钮祜禄宝珠，不是她。
宝珠任他抱着，手伸到他背后，回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再次见到来请安的永泰帝允䄉，宝珠觉得恍如隔世，仿佛许久没见了。
当时她害怕再也见不到了，幸好还是回来了。
在这里，只是过了一夜的时间，让人觉得那真的只是一场无厘头的梦，梦醒了，就散了。
可当真是梦吗？
直到后来荣贵太妃进宫请安的时候，宝珠才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不是梦。
尽管诚亲王和诚亲王福晋闹得不合，荣贵太妃还是喜欢待在儿子的府上，偶尔会进宫请个安，为儿子刷一刷好感。
不知怎的，荣贵太妃忽然提起了以前的事，当时只有宝珠，荣贵太妃，宜太妃在场。
荣贵太妃感慨道：“一晃眼，进宫几十年了，想到刚进宫的时候，臣妾自认为还是得宠的，惠太妃算什么？当时比不上臣妾，可惜的是臣妾好几个孩子都没保住，只留下了胤祉和荣宪两个。后来每每想起，臣妾算哪门子得宠？连惠太妃都比臣妾强。
当时惠太妃失了第一个孩子承庆，又怀上了第二个，也就是直亲王，皇上把惠太妃留在乾清宫，谁也不让见，不让碰，太皇太后都气着了。也是那时候，当时的仁孝皇后惹了皇上不快，感情就不如以前了。直亲王小的时候，很得皇上的喜欢，经常亲自抱着大阿哥学骑马，大概还是爱屋及乌了。昨儿夜里梦见了以前的事，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感伤。”
宜太妃瞟了眼宝珠，提醒道：“还提这些作甚？都多少年了？不过，我可没见着皇上喜欢过惠太妃，兴许是为了惠太妃腹中的龙胎。”
那时候要保住一个孩子不容易。
荣贵太妃笑着摇头，“后来那么多人怀上，也没见皇上如此宝贝。可惜啊，后来的惠太妃再没如此得宠了，也不知做了什么事，皇上忽然就厌弃了。”
但也知在宝珠的面前，适时住了口，低头喝茶。
这话却引起了宝珠的注意。
若那些不是梦，当时是她和现在的康熙，所以引起了别人的一些误会，以为当时的那拉氏一度很是得宠。
那为何荣贵太妃会说惠太妃做了什么事，惹了康熙的厌弃？
就算她和康熙回来了，后来的康熙也不该是厌弃那拉氏的啊，最多像以前一样。
宜太妃并未放在心上，“年轻时有过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但有几个是长久的？荣贵太妃如今儿女双全，如何怀念起了以前？”
荣贵太妃笑了起来，“大概是太闲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都过去了。”
果真不提了，说起那些孙儿的事。
宝珠回头忍不住问了康熙当年关于惠太妃的事。
康熙正拿着老花镜认真看着一本书，现在的康熙眼睛不行了，看书要戴着老花镜，还说真不如回到那时候，不用戴眼镜，看的清清楚楚，颇为遗憾。
这是洋人的东西，康熙用的很顺手，甚至让人找了一块怀表，从上面看每日的时间，还有嘀嗒嘀嗒的声音。
康熙对这些很感兴趣。
九贝勒也常送进来一些稀奇的洋人的玩意，一些帆船的模型之类，讨老爷子欢心。
还有献给皇帝允䄉，允䄉又送给宝珠的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夜里能照亮所处的整个内殿，亮如白昼，美轮美奂。
这个九贝勒一向有心，大方，有好东西都给兄弟和宫里的康熙，也没少了宝珠的。
这么大的夜明珠，可是很难找到的，当然，国库里就有一个，康熙送给了宝珠，现在宝珠有两个。
九贝勒已经上了去海外的船，走了几天了。
听了宝珠的疑问，康熙又看了会儿书，这才摘下眼镜，直起身，漫不经心道：“惠太妃？那拉氏？哦，很早的事了，朕应该没告诉过你，当年就是那拉氏撺掇了孝昭，孝昭才对仁孝动的手。”
宝珠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如此说来，孝昭皇后后来的结局，还有惠太妃的推波助澜。
康熙皱眉，道：“因为她没动手，朕就没处置她，她也是因为承庆的死，才对仁孝恨之入骨。”
宝珠就没再问了。
她想起另一件事，道：“荣贵太妃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提起了当初惠太妃得宠的事，看来并不是一场梦，你可有印象？”
不是梦里的印象，而是现实中的。
康熙看她几眼，神态自若，“那时候的事，朕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了？糊弄谁呢？
看他这样就是不想说，宝珠伸手挠他咯吱窝。
康熙绷着脸，到底忍不住了，将她抓在怀里，叹了口气，“朕确实不记得了，前些时候醒来，忽然就想了起来，朕当时确实有一段时间对惠太妃不同一些，朕也不知为何，并没放在心上。当时的惠太妃性子还算好，朕就继续宠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没了，朕到底没那个心思。直到发生了仁孝的事，朕查了出来，就不爱理她了。”
宝珠若有所思。
看来他们二人到了那个时候，确实产生了一些影响，并非一场离奇的梦，真是回到了以前。
有可能当时的他们真的存在过，留下了痕迹。
但她更相信是有了他们回到当初，才令康熙和荣贵太妃多了那一段原本不存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