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没说话。
康熙又道：“老三性子太文弱，老四有魄力，老五……老八心思太多，又附和老大，朕这几个儿子都算优秀，只不过都有些缺点，都有不足。”
抬眼看向宝珠，道：“珠儿，你说……朕是否应该易储？”
宝珠惊了下，险些拿不住棋子，压住狂跳的心脏，勉强笑道：“皇上怎的说起胡话了？”
怎么这时候就想着废太子了？
好像有点快了啊。
太子虽有错，但还没犯下康熙无法容忍的错。
总有些不真实。
康熙摇摇头，“朕是觉得或许胤礽不适合当太子，朕这是害了他，但要想易储，何其艰难？百官定不答应，朕也对不住太皇太后的交代。好歹是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看着她的神情，康熙弯了弯唇，道：“吓着你了？朕只是不由自主地想问问你，朕觉得老十挺好的，可惜，他年纪小些，上面有几个兄长，总归不妥了些。”
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些冲动，他承认自己不冷静了，变得感情用事了些。
但这个想法冒出来，就无法收回。
若是没有这个想法，就不会封珠儿为皇贵妃了，或许他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很早就有过这个想法了，只是不愿承认。
真要是老十，面对的麻烦不小，首先是太子，然后是老大，还有其他一些有心思的。
真选了老十，就是害了他。
老十磨练得太少，不够那些人算计的。
罢了，或许真是他一时糊涂了，竟有了这样荒唐的想法。
康熙压下这些心思。
宝珠也看出康熙的迟疑不决，遂淡淡笑了笑，“皇上太瞧得起他了。”
不管康熙这话是真心，还是一时冲动，总归是动了心思的。
她已经不知道将来那一幕会如何发展了，康熙有心思是一回事，但她不能提这些。
在太子，直亲王，八贝勒那些人失去希望之前，她不能露出半点心思。
只有让康熙主动选她的儿子，为她的儿子筹谋。
不能她的儿子来算计储位，算计皇父和兄弟。
否则只会引起康熙的防备和厌烦。
由康熙亲自选定的储君才是万无一失的，最为正统的。
就连历史上的雍正虽然费尽心思继了位，却输在了正统上，背了无数骂名。
如果一开始她没信心，但现在的康熙对她已经完全不是一开始的时候了。
康熙对她越来越坦荡，许多心思都不再掩饰。
甚至不顾她有两个儿子，给她皇贵妃的位子，后宫所有事都交给她。
正因为感觉到了康熙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信任，甚至慢慢超过了对太子的顾虑，她才越来越有信心。
只要康熙足够为他们母子着想，一旦太子被废，康熙有很大的可能会考虑她的儿子。
她已经是皇贵妃，康熙若选了别人继位，她和孩子们只会更尴尬，新帝会忌惮她。
她相信康熙不会不顾她和孩子们的安危。
只要胤䄉足够优秀。
还有很多年，康熙有能力再培养一个储君。
康熙笑道：“朕没高看了朕的儿子，但凡胤䄉再成长一些，不会比胤禛他们差了。”
宝珠垂眸莞尔。
可不是嘛，胤䄉还需要成长，这个就要看康熙了。
只要康熙选定了胤䄉，以后认真培养，就会让胤䄉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现在那些皇子还斗得厉害，太子也还没废了，只要胤䄉现在不掺合进去，以后就有机会被康熙看中。
不过，还有一个例外。
直亲王有了前世的记忆，肯定不会像前世那样冲动了。
即便这次太子依旧被废，直亲王的结局如何，尚不清楚。
直亲王除了一个长子的身份，在军中还有很高的威望，不是等闲的皇子能比的。
历史上若非直言要弄死太子，还魇镇废太子，是不会那样败了的。
说到底，直亲王原本输在了自负上面，认定了没有嫡子，必然立长，这次呢？
这次直亲王应该会将目标先对准了太子和雍郡王。
尽管胤䄉是皇贵妃之子，到底占了个幼子的名头，这是胤䄉目前拥有的优势。
别人不会太早忌惮胤䄉。
康熙会先看清其他皇子的心思。
正是荷花开了的时候，康熙与宝珠出了澹宁居。
西边就是一片湖，湖中心有一座湖心岛，上面是一座凉亭，名苍然亭。
水中长出了荷花的花苞，有些已舒展开花瓣，瞧着甚是喜人。
乘着辇，沿堤走了会儿，从桥上去了湖心岛，在凉亭里歇下。
正是申时，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夏风带来湿润的气息，燥热都散了些，甚是凉爽。
宝珠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
恰巧宜妃和宣妃刚伺候太后歇下，从湖的另一边过来，进了凉亭。
瞧见康熙和皇贵妃，二人屈了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请安，皇上万安，皇贵妃万安。”
宝珠笑了，“这不是巧了？”
康熙皱了皱眉，瞅了眼天色，遗憾地叹了口气。
难得有空陪珠儿单独相处一会儿，又遇上了这二人。
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们二人进园子。
宜妃和宣妃不知皇帝的心思，但自觉打扰了皇上和皇贵妃，正有些尴尬。
见皇贵妃没有一丝不悦，顿时松了口气，坦然留下了。
宜妃就说刚伺候了太后歇下，就来这儿走走。
宝珠问，“太后身体如何？园子里凉，太后恐怕会不适应。”
宣妃道：“太后身子可硬朗了，不过，太后确实不喜出来，这些日子有温宪公主陪着，太后很是高兴呢。”
说着，小心觑了眼皇上表哥，不知怎的，她觉得脖子上有点凉。
皇上貌似不太欢迎她二人呢。
但宣妃脾气上来了，哼，不欢迎又如何？还就留下了。
宣妃以前挺崇拜眼前这位皇上表哥来着，也奢望过对方的宠爱。
但后来这心思就淡了。
只因她觉得皇帝表哥对科尔沁的人太过凉薄。
以前对太皇太后还好，自打太皇太后没了，皇上对太后称得上孝顺，但就是有些不对劲。
而且皇上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这让她很气恼。
太后好歹是皇上的嫡母，自己是太后的侄女，也是皇上的表妹。
多少该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