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调侃，“翊坤宫那位可就没您这样的肚量了。”
又叹了声，“这卫氏得宠，后宫不知又该如何酸了。从未有嫔妃连着三次承宠，这卫氏是第一个，怎不令人心慌？臣妾都不安，遑论集万千宠爱的佟贵妃。”
整个后宫，能做到如此平静的也只有钮妃了。
眼看着钮妃安静地喝茶，宜嫔眼珠一转，笑道：“皇上待您也不差，您若是去乾清宫走上一回，兴许今儿夜里皇上就翻了您的牌子了。”
皇上待钮妃如何，所有人看在眼里，不比贵妃差的。
宝珠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她若去，岂不是显得她拈酸吃醋？她岂会做那样没面子的事？
宜嫔讪笑，“臣妾是真心话，不能由着卫氏如此得意，皇上这些年还从未对哪一个嫔妃如此呢。”
宝珠不以为意。
她压根不在意卫氏如何，因为她知道卫氏的得宠只是暂时的，影响不了什么。
旁人不一样。
不过一会儿，宝珠就收到消息，佟贵妃去了乾清宫。
宜嫔早有所料地笑了，“这后宫啊，还是贵妃最沉不住气。贵妃明里暗里打压过多少得宠的嫔妃？就连臣妾和德嫔，也都被打压过，贵妃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不过是皇上念着母族情分，才怜惜纵容着贵妃。”
宝珠默然不语。
午后，慈宁宫来人，请她前去。
宝珠到了慈宁宫，请了安。
太皇太后赐座，看着她的神情，道：“你进宫有些日子了，哀家瞧你是个得体懂事的，先前哀家说让你帮衬贵妃，是真心话。你呀，莫要太老实了，除了伺候皇上，也该注意些后宫的影响。近些日子，卫氏独得圣宠，很多人惶惶不安，你有机会多劝着些皇帝。”
宝珠低着头，道：“上有贵妃，臣妾不敢。”
太皇太后摇头，“钮祜禄家的人何时如此怯场？贵妃是贵妃，她是皇上的表妹，难免念着那层情分，平时任性些，善妒些，怎能指望她劝皇帝雨露均沾？你不同，你的先祖曾为太祖打江山，你的阿玛曾是顾命大臣，守护大清安危，你更该记着，不要辜负了钮祜禄氏先辈的心。”
都拿钮祜禄氏的先辈来劝她了。
宝珠沉默片刻，只得道：“臣妾尽力。”
没想到连太皇太后都对卫氏的得宠如此紧张，亲自养大的皇帝，还是不够了解啊。
太皇太后端起茶，抿了口，道：“皇上睿智，但终究年轻，总有些人让皇上乱了心，哀家不希望此事再发生。你姐姐就做的很好，可惜她性子不好，总爱逆着皇帝，不得圣宠。皇上喜欢你，你更该劝着些。”
宝珠应了。
走出慈宁宫，她默默叹了口气。
身在这个位置，她想安稳，偏偏有人容不得她安稳。
太皇太后是想让她与佟贵妃对抗，还要她扭转后宫不好的风向。
一旦她做了，就要身处漩涡，无法再独善其身。
但又不得不做。
当夜，康熙果然去了翊坤宫。
次日晚，永寿宫迎来了圣驾，宝珠请了安，随康熙进殿。
康熙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然后将她拽到怀里，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嗯，还是这样软。”
“皇上，注意影响。”宝珠红着脸推他。
康熙笑了声，“朕何须顾忌旁人？朕惦记你，谁敢说？”
宝珠忍不住腹诽，前面那样宠卫氏，转头就对她说这话，果然皇帝的话不可信。
“又去慈宁宫了？”康熙忽地问，瞧着她的脸。
宝珠僵了下，嗯了声。
“太皇太后很喜欢你，多去陪陪太皇太后，替朕尽尽孝心。”康熙拍拍她的背，语气很温和。
“皇上就不问太皇太后都说了什么？”
他就如此放心她去慈宁宫？
尽管康熙与孝庄感情深厚，但到底是皇帝，又是个专制的皇帝，会没有猜疑吗？
在她看来，太皇太后虽然一心为了大清，培养了两个少年皇帝，劳苦功高，但未必没有私心。
就像后宫，太皇太后明面上不管，却还是没脱离她的掌控。
坐到太皇太后这个位置，是不可能真的舍下权利的。
明着劝康熙还好说，毕竟是祖孙，感情深厚，但利用嫔妃劝服康熙，就不太妥了。
她都觉得太皇太后是利用嫔妃处处盯着康熙。
康熙明知太皇太后忌讳嫔妃专宠，还如此做，是真的太喜欢卫氏了吗？
那后面的事又如何说？
“哦？太皇太后与你说了什么？”康熙真就一本正经地问了。
宝珠有些无语。
这无所谓的态度，是真的不在意吗？
还是康熙心里都有数？
她觉得是后者。
所以宝珠选择实话实说，“皇上宠爱卫氏，无可厚非，但此举不利于后宫安稳，太皇太后让臣妾劝劝皇上。”
康熙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生气，依旧淡淡瞧着她，“太皇太后如此说，你还要劝朕吗？”
宝珠低下头，道：“臣妾不敢不劝，但皇上想要如何，臣妾不敢多嘴。”
康熙笑了起来，“这不敢那不敢，当真胆小如鼠。那朕再问你，你想劝朕吗？旁人不乐意朕宠爱卫氏，你呢？”
宝珠讶异地看着他。
这是何意？
她乐不乐意有什么用？她倒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说，说不乐意又容易惹怒皇帝。
“皇上宠爱卫氏，自然是喜欢卫氏，臣妾不敢有异议。后宫的嫔妃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喜欢哪一个都是理所当然。”
这算是最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吧。
康熙看着她，神情平静，无喜无怒，好一会儿，才道：“朕希望你在意，你说一句不喜欢，朕会更宠你一些，从而少宠卫氏。”
啊？
宝珠有些懵，还能这样？皇帝不是最不喜嫔妃善妒吗？
就算可以善妒，那也是贵妃才有的殊荣。
她算什么？
最多就是有些宠爱在身。
“朕宠卫氏，只是作为朕的嫔妃，朕不该冷落她，而你，朕是喜欢的，所以朕愿意来你这儿。”康熙再次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朕允许你讨厌卫氏，允许你跟朕耍小性子，朕最不喜你这般胆怯，谨小慎微地说话，朕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