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花颜双臂抱胸、依靠在窗边，板着脸看着街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见她这样，莫烨阳沉默了一下，径直走过去坐下。
久未听到声音，花颜慢慢的转头偷看了一下，可刚回过头，就对上了莫烨阳的目光，有种偷窥被抓的窘迫，当即外厉内荏的问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呀！”
莫烨阳眼里闪过笑意，嘴角上扬，含笑道：“可不是没见过吗，恕小生眼拙，以前竟没发现，咱们的怡奕小姐竟是个娇俏佳人。”
花颜没料到莫烨阳会这么说，呆滞了片刻，然后就气呼呼的看了过去。
这家伙是在调戏她吗？
胆子长肥了？
不想弱了气势，花颜直接冷哼过去：“那你是没长眼睛。”
闻言，莫烨阳竟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花颜笑道：“如今长上了。”
花颜眉头再次拧了拧，疑惑的看向莫烨阳。
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
不是来赔不是的吗？
这时，小豆子弯着身子、低着脑袋走了进来，放下茶盘，一声不吭又默默退了出去。
莫烨阳起身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递向花颜：“看了半天的龙舟，想来也渴了，过来喝杯茶吧！”
花颜看了一眼莫烨阳，撇嘴走了过去，接过茶杯就顺势坐在了凳子上，然后挑眉看向莫烨阳，一副‘你有什么话快说，她洗耳恭听’的样子。
莫烨阳没说话，走到她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下，突然来了一句：“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的家世吧？”
花颜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没等她说些什么，莫烨阳又自顾自的开口了。
“我很小的时候，我父王和母妃就和离了，那事闹得很大，我父王觉得丢了脸，就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我身上。从那以后，不愿再见我，对我的一切也丝毫不关心，只一味的偏宠马侧妃和他的庶长子。”
“母妃离开王府后，我不仅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
“王府里的奴才惯会拜高踩低的，我五岁那年，和莫烨辰起了争执，推拉之间被他推进了湖里，若不是太医来的及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因为这事，皇伯父知道了我在王府里过得不好，又见我父王对我一点也不上心，就将我接到了皇宫中教养。”
“原以为能就此安生了，可去了之后，我才发现，皇宫里的生活比王府还要难过。”
花颜默默的听着，心里那点恼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怜惜和心疼。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皇宫那种势力纷繁错杂的地方，又没有父母庇护，他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呀？
她不是一次两次听到别人说莫烨阳在京城的时候，是个桀骜不驯、性情乖戾的人，以前还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如今她算是懂了。
古代女人和离，是一件影响极其恶劣之事，更何况还发生在皇家。
莫烨阳作为当事人的子女，从小到大，怕是没少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吧？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能不叛逆才怪。
莫烨阳还在继续。
“好在，皇伯父和太后对我还不错。加之我也不是个好惹的，渐渐的也在皇宫里打出了一片名声，慢慢的就没人敢招惹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花颜明显感觉到莫烨阳的语气冷了几分，眼中也闪烁着寒光。
“蒋家是太后的娘家，婉莹表妹是她的侄孙女，时常和蒋夫人一起出入皇宫见太后。”
“我虽和皇子们一块读书学习，可因为我母妃的原因，他们并不愿意和我一块玩。”说到这里，莫烨阳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那些年，他私底下听到了太多对母亲的中伤之语了。也是从那时，他在心底埋下了对母亲的恨，将他所遭遇经历的一切厄运和苦难，都归结到了母亲身上。
如今想想，那些中伤母亲之人，其用心何其歹毒。
不但离间了他和母亲的感情，还离间了他和郭家的关系，更是在摧毁他。
要知道，以前但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母亲，都会被他暴打，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
为此，他可没少受皇伯父责罚。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被绑，如果不是遇到了花颜，他想，他这一辈子怕是都走不出对母亲的恨，也不愿意走出来。
想到这里，莫烨阳转头看向花颜，此刻才发现，这家伙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目光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花颜忍不住想要安慰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伸出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莫烨阳，一切都过去了，你这么好，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莫烨阳看着花颜安抚自己的手，本能的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直接覆盖在那手上，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很好？”
见他这样，花颜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在寻求认同，当即点了点头：“嗯，虽脾气大了一点，但别的方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毛病，挺好的。”
说完，想将手抽回来的，可感觉到莫烨阳握得有点紧，也就放弃了。
罢了，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莫烨阳双手握着花颜的手，还忍不住轻轻的揉搓着。
此刻，他满心想着的都是，花颜的手好软，该早点握在手中的，哪里还有之前谈论幼年时经历的愤懑和阴郁。
见莫烨阳不说话了，花颜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莫烨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花颜：“嗯？什么后来？”
花颜：“后来你和蒋婉莹怎么了呀？”趁着他愣神，顺势将手给抽了出来。
见花颜将手抽走，莫烨阳面上带着些遗憾，他还没抓够呢：“我去和太后请安，有些时候会碰到婉莹表妹，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她体弱多病，别人也不敢和她玩，而我是个惹人厌的，同时受到排挤的我们，遇上了便会说上几句话，关系还算不错。”
说完，小心的瞅了瞅花颜，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继续说道。
“五月初三那天我本来是要去接你的，可是正好碰上婉莹表妹哮喘发作，我忙着给她找药，就把去接你的事给忘了。”
越往后，语气就越说越弱，声音也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