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区专员办公室里出来，莫书记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文局长。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县里的人是不会随便离开县境来到地区的。
出门之前都要事先报备。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文局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难道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
莫书记的心情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下：“出了什么大事吗？”
“书记，是好事！实在控制不住我才来的地区。”
文局长落后莫书记半个身位，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谈话：
“常青县一中的模拟试卷准备在四月一号全国发行。”
莫书记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听到模拟试卷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试卷？”
文局长先帮莫书记打开车门，然后拿出三本模拟试卷：“您看一下。”
莫书记坐在后座上，打开手里的三本试卷。
刚看了一眼，猛地坐直身子：“常青县一中教题组？”
“是。”文局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看到时太过激动，吃了一丸速效救心丸呢。”
莫书记脑子快速转动了起来。
这何止是常青县一中和教育局的喜事。
更是常青县的喜事？
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要大肆宣扬的。
想到这里，莫书记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转头问文局长：“方新亭和简思齐是什么关系？”
文局长愣了一下：“您也知道简思齐？是方新亭的爱人。”
“爱人？”莫书记的眉头微微皱起。
今天他就是因为简思齐的事情，被一个电话叫到地区的。
地区听说简思齐办了一个培训班培训农民手艺，带动附近的人发家致富。
思忖了几秒钟，莫书记在片刻之间有了决定。
示意坐在前面的秘书：“方新亭本人大学毕业后不忘家乡，回报家乡。”
“放弃荣华，致力于家乡的教育事业。”
“他的妻子简思齐，又把裁缝手艺教给家乡的姐姐妹妹。”
“回去以后我实地考察一下，不必大肆宣扬，也不必过多解读。”
莫书记想得很全面。
现在国家有政策，不允许农民经商。
培训班虽好，培训的却是手艺。
农民学会了手艺，多半不是自家用的。
而是要想办法做点小生意挣钱。
现在从上到下都有一个观点，如果农民进城做生意，就会抢了城里人的饭碗。
多数人认为：农民有地，不管怎么样，总是能有一口吃的。
城里人没地，如果剥夺了挣钱的能力。
只怕会吃不上饭。
所以，不必过多的解读和宣传，莫书记害怕适得其反。
会有人红眼病，攻击方新亭和简思齐。
文局长想起沈校长说过的话，揣摩着出了声：
“我听说了一件事情，现在县服装厂在追着简思齐的脚步卖衣服。简思齐把衣服卖到什么地方，县服装厂就跟着卖到什么地方。”
莫书记转头看了一眼文局长，又想到地区专员说过的话。
心头仿佛划过一丝明悟。
蠢人是坐不了书记这个位置的。
他将身子倚着后车座的靠背，和秘书说话：“回去后，让县机械厂的顾大章厂长和县服装厂的李厂长陪同我一起去参观！”
秘书也是个机灵人，仅凭着一句话，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李厂长没带名字，而机械厂的顾大章却是有名有姓。
看样子，领导对县服装厂的李厂长不满。
“是，回去马上安排。”秘书快速记录。
莫书记声音淡淡地：“去之前，你先给杏花岭打个电话，问问培训班的税有没有足额交，按时交。”
“纳税是应尽的义务，不允许拖欠税款，更不允许偷税漏税。”
秘书连忙点头：“记下了。”
结合刚才的话，秘书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培训班不交税，先打一板子。
谁让你们把事情捅到地区，平白让莫书记挨了一顿训。
被打一板子也是应该的。
如果培训班交税了，这一板子就不用挨了。
剩下的，全部打到县服装厂身上。
想到这里，秘书打了个激灵。
县服装厂，恐怕要引来税务、消防、工商的多方检查了。
“开车吧，回县里。”莫书记闭上眼睛。
接到县里要求他陪同莫书记一起去培训班参观考察的电话后，县服装厂的厂长李再发有些惶恐，也有些不明白。
一个小小的培训班，怎么就入了莫书记的眼？
而且，听说地区都知道了？
按照江彩云与江追月的关系，李再发是简思齐的小姨夫。
对简思齐的情况非常了解。
简思齐说是办了个培训班，实际上是领着几十个女人在做衣服。
说白了就是搞个私人小工厂。
但是简思齐的脑子活络，衣服样式也很好看。
手底下的那个黄砚香也是个有能力的，衣服卖得风生水起。
李再发就动了心思。
追着简思齐的脚步卖衣服，是因为农民不允许经商的政策。
如今，莫书记知道了。
就等于培训班过了明路。
以后不会再有人用政策故意为难简思齐。
李再发想要再围堵简思齐，就要仔细掂量一下了。
随着莫书记去培训班参观的决定下达。
一时间，整个常青县，风云雷动，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
而这些，和方新亭却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和亨利先生谈话：“我只能接受百分之十的委托协议。”
听到这句百分之十，亨利先生差点要跳起来：“百分之十，说不定连我的飞机票都不够。”
“那这个呢？”方新亭把一个牛皮纸袋推了过去，“里面有一封我写给霍尔金教授的信，还有一篇五万多字的辩论论文。”
“五万多字？辩论论文。”亨利先生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太知道辩论论文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了。
一旦这篇辩论论文发表，就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金钱。
他身为方新亭的委托律师，也可以按比例拿到一笔钱。
“论成人教育的可行性！”
其实，这篇论文，才是方新亭替简思齐保驾护航的法宝。
什么模拟试卷，什么找孔景鸾在地区专员面前说话。
都不如这篇论文重要！
只要论文发表，成人教育这个名词，会一瞬间名扬全世界。
王阳明奉行知行合一，方新亭推行成人教育，让自己的妻子成立培训班，也算是知行合一了。
“亨利先生，是你主动来找我签订委托协议的。并不是我邀请你过来的……”方新亭笑着看向亨利先生：
“我只能接受百分之十的价格！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向霍尔金教授去信，请他帮着介绍一个律师。”
“等一下。”听到方新亭请霍尔金教授介绍律师，亨利先生是真急了，“你在给霍尔金教授的信里有写这句话吗？”
方新亭微笑：“暂时还没有。”
亨利先生又问：“请问你的论文和霍尔金教授的观点一致吗？”
亨利先生又补充，“身为辩论者，必须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这个观点是错的也不能放弃，更不能认错，而是要一直不停的辩论下去。只有这样，才可以引起争议，才可以不停的挣到钱。”
没想到亨利先生竟然懂得辩论的真谛，方新亭微微一笑，“我这五万字的辩论论文，是阐述我以前的观点，以及用事实佐证霍尔金教授。”
亨利先生终于放下了心，拿出委托协议，在分成比例上填写了百分之十。
又填写了自己的名字。
“方先生！请签字吧。”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吧！
如果方新亭的这篇辩论论文可以发表，引发的轰动将是巨浪。
方新亭肯定达不到霍尔金教授的稿费高度。
但是，只要文章能够佐证霍尔金教授的观点。
霍尔金教授肯定会一次一次的引用。
一想到霍尔金教授在辩论和演讲会议上引用方新亭的观点大杀四方……
嘿嘿！dollar，dollar！
亨利先生满眼都是美元的符号：（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