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十四年十月八日,宁王四万叛军,兵临北京城外。
其中一万为宁王府培养的嫡系死忠。
两万为南昌府周边近期召集而来的军士。
一万为沿途汇集而来,本是向西北方前进抵御瓦剌,后在威逼利诱下,投诚宁王,成为叛军中的一员。
叛军极其顺利的抵达了北京城外,这让宁王一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四万叛军,直面北京城南面的三大内城门。
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
宁王骑在大马之上,对一路而来的经历,还是有点恍惚。
造反是这么简单的吗?
宁王朱奠培想,当初朱棣发动的靖难之役,不是足足打了四年,九死一生,才抵达的帝都南京城吗。
尤其想到出开封府后,绕道北上,沿途就没有像样盘查的样子。
即便有盘查,也似乎是走走形式,简直就是玩忽职守。
各守卫所的军士,一个来阻拦的人影都没看到。
朱奠培身为大明的藩王,都看不下去,小皇帝就是这么管理国家的?
可作为一个在造反路上的藩王,朱奠培又有点庆幸,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他还在心底暗暗决定,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这松散到极点的盘查制度。
兵部都是干什么吃的?
兵部尚书死了,难道兵部就没人了。
不过这种如同放行的场景,在朱奠培心中又不免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很诡异啊……
在城中的棋子项文石,于前日失去联系,这让兵临北京城外的朱奠培,又是一阵不安。
原本按计划,项文石这个锦衣卫指挥史,会控制住南边的三大城门,迎我方大军进入北京城的。
现在迟迟没有动静。
三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似乎事有变动?
此时此刻,由不得宁王多想,既已兵临城下,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叩开这北京城的大门。
在底下将领的布置下,大军开始朝着三大门发起攻击。
宁王叛军一进射程,三大门城墙上的士兵如春笋般冒起,箭矢如雨,射向了宁王叛军。
郕王朱祁钰,兵部侍郎于谦,在永定门上,早已等候多时。
当日在收到暗信后,于谦着手筹备。
当今陛下生死未卜,郕王顺利的被孙太后任命为监国一职。
大明朝廷有了明面上的当家人与主心骨,各司各府衙走动起来,各种程序上都好办了。
针对代指挥史项文石的监视,很快就得到反馈,他有问题。
而项文石勾结宁王反叛证据的提供者,就是项文石之子项城。
有了这个内应,于谦着手整治目前这个京城最大力量的掌控者。
而且于谦很快就发现,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新任镇抚使柯剑,忠于陛下,忠于大明。
有了监国的旨意,北镇抚司的配合,再加上项城的里应外合之下。
于谦先发制人,率军强攻南区西二街的项府。
初六那夜,传承几十年的项府血流成河,其当代家主项文石,更是被亲子项城动手斩杀,砍下了脑袋。
当项城提成项文石首级递到于谦手里时,于谦被惊到了。
他看到的是项城眼中的坚定。
无所畏惧,无所顾忌。
从收到项城暗信到动手,于谦一直对项城留有一手,却没想到,此子竟会如此狠辣,直接把其父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于谦心道,此子不凡啊。
日后不是大忠,就是大恶。
当夜随行攻入的北镇抚司镇抚使柯剑,看着手提人头的项城后,眼中冒光,他看到了未来北镇抚司的掌舵人。
原本与宁王里应外合的项文石,却先被自己日子与外人里应外合了。
在处理完项文石与他嫡系锦衣卫后,于谦整合从京畿附近抽调而来的地方部队,在南城门上,开始布防。
十月八日这天,万事俱备,只等宁王来自投罗网。
宁王叛军的第一波攻击,很快就被皇城守军挡下。
叛军从南昌千里跋涉而来,打的却是第一仗,身经百战这个词,他们远远不配。
而且宁王叛军什么攻城器材都没有,面对这厚门高墙,没有内应接待,他们根本就束手无策。
第一波被打退后,宁王叛军士气很快就跌落下去。
虽然事有变故,但朱奠培绝不可能就这么眼看着自己大军被阻隔在北京城外。
那个位置,已经近在咫尺。
他许下丰厚赏赐,让手下嫡系将军,率领嫡系部队为箭头,带领身边杂牌军,继续强攻正中的永定门。
永定门上,站着一个身穿紫色四爪蟒袍,头戴九旒冕的年轻藩王。
他让亲卫摆上座椅,拒绝了盾军的护卫,站在了椅上。
他毫无防护,在敌军攻城门之际,对着城墙下的叛军,大声疾呼。
“孤,大明宣宗皇帝之子,当今正统陛下之亲弟,封号郕,暂代监国之职。
尔等皆我大明子民,骨肉兄弟,上马并肩御敌,下马结伴同行,何以受人蒙蔽,做诛九族之事,可曾想家中父母、妻儿,亲眷好友乎?
如今西边瓦剌入侵,我等自家兄弟却要自相残杀,死得其所乎?岂不悲乎?
死,也要在战场上与敌军兵戎相见,马革裹尸也能荣归故里。
孤以监国之身份,劝诸位放下兵刃,弃刃者,既往不咎。
放下刀兵,既往不咎……”
“孤,大明宣宗皇帝之子…………”
郕王朱祁钰声嘶力竭的在城墙上呐喊着。
突然,几道箭羽急速朝他射来,幸好被身边亲卫及时拉下椅子。
朱祁钰偷摸在城墙凹处确认一下环境安全后,内心暗道:吓死我也……
要不是于侍郎建议他这么做,朱祁钰万万不敢如此以身犯险。
不过往那一站,却是让人非常的热血澎湃。
真是又惊险又刺激。
为维持树立起的无畏形象,朱祁钰又大义凛然,悍不畏死的站在椅上,疾声喊起。
“孤,……”
叛军再次退去,而朱祁钰在城墙上的依然不停呐喊。
以他为中心,城墙上的士兵开始自发的跟随他喊了起来,为郕王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