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几乎所有人都回到家里。同村的人相互见面，互相将自己知道的新闻告诉别人，然后去年发生的许多趣事，就在村民当中传播开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先村民们主要议论的这家收了多少粮食，谁家的姑娘小子多大了等等，变成了谁家去年赚了多少钱，靠什么发了财等等。 2002年下半年，凤凰岭村的村民赵青山，带着自己父母，在东岭搞养鸡场养鸡赚了大钱，在整个凤凰岭村，便成了大新闻。 全村老少，过年这几天，无不都在议论这件事。 大家看到赵家养鸡赚了大钱，没有不眼馋的，然而大家又看到何忠恒养鸡搞的灰头土脸，欠了一屁股债之后呢，又都纷纷打消了念头。 养鸡是赚钱，但是不是人人都赚钱。 要想养鸡赚钱，你得有那个养鸡的本事，大多数村民都是朴实谦虚的，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年三十请家堂，年初一拜年磕头，年初二送家堂，这年，从狭义上将就算过完了。 所谓年过完了，就是说该上班的上班，该干活的干活，没啥忌讳了。 九十年代的时候，每年的初一，大家都不干活，不营业，就连村里小卖部都关门。可是后来呢，城里的超市、饭店，不但过年期间照常营业，而且还格外火爆呢。 于是本着一切以赚钱为目的，原先的那些老传统就不要了，年初一该营业就营业，该上班的就上班。 赵家也有雇工，但是本着尊重传统的原则，过年期间给自己的三个员工放了带薪假期。 不干活还有钱拿，这在农村里面，原先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而现在，这件事，在东岭赵青山家的养鸡场里面，给实现了。 初二送完家堂，接着初三开始走亲戚。 全国许多地方都是初二走亲戚，而鲁中地区却是初三走亲戚。 最重要的亲戚，肯定就是外公外婆家了，大年初三头一遭亲戚，肯定要上姥姥家。然后接下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仔细的都会走动一遍，拖拉的呢，能免就免了。 赵青山家有鸡，忙，然后大年初三这天去了一趟小庙村，他的姥姥家里。而且去的时候，还是只有赵青山和他母亲张慧芬去的，而他父亲赵志江，则留在家里面照顾小鸡。 大年初四，赵青山的姑姑、舅舅和小姨们，便都来到了东岭，赵青山家里。 农村里面过年走亲戚，是热闹的，是祥和的，是幸福的。亲戚嘛，走动起来才叫亲戚，不走动的，过不了几年，谁都不认识谁了，那就麻烦了。 亲戚走完，开工的开工，上学的上学，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在2003年的时候，高中里面放假还没有以后那么严格，几乎每一所高中，高三一定会在初四左右开学，而高一和高二呢，则再晚也不会晚到初八，一般初六就开学了。 而在这个年代的老师呢，也普遍比较敬业，绝对不会说搞什么收费的辅导班什么的了。 学生们呢，则也普遍得热爱学习。 要知道，在2003年的时候，考高中还是有点难度的。 赵青山给何慧送去了一点生活费，保证她能完成学业。而何忠恒呢，整个过年期间，哪里都没有去。他欠了太多债，走在村里道路上，怕是背后人都要议论起来了。 刘亮怂恿着何忠恒将他的小姨子说给自己当老婆，然而当何忠恒回到家里跟自己老婆沈月娥一提这件事，就遭到了沈月娥的极力反对。 刘亮的名声，在凤凰岭村很不好，不但好吃懒做，而且还好赌钱。 就因为这件事，弄得刘亮和何忠恒的关系也不好了，过年期间，刘亮也没有到何忠恒家里面拜年。 当然了，沈月娥更不好到刘亮家里面拜年了。 家里欠了这么多钱，连盖养鸡场的加欠农大公司的，何家总共欠了小十万块钱。 这十万块钱，如何能够还掉呢？ 亲戚朋友借过来的八万块钱不用着急还，可是，欠着人家农大公司的两万块，不还不行。 何忠恒还想养鸡，但是要想养鸡，必须要还掉欠着农大的两万块钱。 前脚赵青山给自己女儿送过来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后脚，何忠恒的眼珠子就滴溜溜转了起来。 他寻思：我和赵志江原先是最要好的关系，虽然说我养鸡当初没有知会他一声也有不对，但是那件事情也都翻篇不提了，这会儿他们家赚了大钱，我要是跟他提借两万块钱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不答应！ 主意就这么拿定了，然后何忠恒就开始等。 为什么要等，因为正月里面没有借钱的。正月里面借钱，会让自己和债主整个一年都不安宁。当然了，这些都是老迷信的传统。但是老传统，大家都相信，犯不着跟大家伙子站对立面。 好不容易等到了二月份，山上的迎春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得露出花骨朵儿，山坡上枯草下面露出了嫩黄的青草芽芽，河面结冰，河水继续流淌起来。春风细雨拂过大地，整个大地再现一片生机。 何忠恒这天提了大约有二斤牛头肉和两瓶红高粱酒，便来到了赵青山东岭的养鸡场。 自从去年养鸡赔了钱，何忠恒已经很久不来东岭了。 而他养鸡场里的鸡圈肥，也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刘亮找人给挖走卖掉了。 也许是因为何忠恒承诺了把自己小姨子说给刘亮当老婆而没有实现，他心里愤恨，挖鸡圈肥的时候，他将山脚下的那个大棚里面的两根柱子给弄倒了，棚顶的帆布坍塌下来，两边的承重墙也塌了。 路过自家大棚的时候，看着一片破败的样子，何忠恒皱了下眉头，没有进去。 赵青山家里，这会儿，赵青山、赵志江、马进昌、刘玉仁和刘涛他们五个人，正将鸡舍里面的鸡撒出来，然后让鸡们在苹果树下面找东西吃。 虽然说距离惊蛰节气还早，但是苹果树下面有些草种子，苹果种子等等，都是可以当做鸡仔的饲料的，所以小鸡仔们很快便在苹果园里面忙活起来了。 赵青山看到何忠恒提着东西来了，皱起眉头，心里嘀咕：他来，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