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么换过来?”谢凤仪声音轻的似乎缥缈,刚出口就碎在了风中不可捕捉。
“我来缠着你,跟着你,将你看的紧紧的。”
“这就是你想出的方法,尽量拉短我们之间的不公平是吗?”
“我……”
“我需要的是这个吗?我想听的是你的道歉吗?是你给我许一个多年之后的承诺吗?”
谢凤仪手松了钓竿,任由其自手中滑落跌至湖中,“我要的不是这些,从来都不是。”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萧长宁的心,是将她的位置放的高些再高些。
“我那么尽力的帮你,掏心掏肺倾尽所有,所求不过是想要你放下一些东西,然后将空出的那部分放上我。”
“可你空出来的地方,转头又去放了你的家国天下。”
“我明里暗里与你说了多少次,你在乎的我会与你一起承担。”
“你想要的,我帮你去完成。”
“不管咱们面对什么,我会与你携手同行,管他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我都无畏无惧。”
“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我。”
“萧长宁,我在你面前还不够卑微吗?”
谢凤仪最后一句落下,眼泪到底是没忍住自眼角溢出。
她不傲吗?
身为陈留谢氏出来的嫡系女儿,母亲是世家最后的女郎,哥哥是天下最耀眼出彩的少年郎君。
她再是个草包,在士族千年传承的深厚风蕴中,在母亲与兄长的精心教养下,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她都不说在大梁了,就是放眼全天下,管她哪国哪朝哪个部落的姑娘能在她面前与她别气争锋,能让她让步?
孔家地位不够特殊吗?崔李地位不高吗?
她对着孔瑶筝姐妹和崔李两家的女儿时照样一分不给脸。
打脸都打到明面上了,她们又能如何?
她从来都知道依着她的身份和手段,足以睥睨天下闺秀。
她是最有资格高傲的人。
可她在萧长宁面前时,永远自动将身段矮下来。
什么尊严什么傲骨,在萧长宁面前自发退了一射之地。
她做了这么多,连个公平相待都求不来。
她就是委屈,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儿去。
她并不怀疑萧长宁对她的心,现在她就是要萧长宁的命,萧长宁也能含笑双手奉上。
命可给,心不能。
她每每想到,心口都不畅快。
“我将你要担起的担子挪了一半放到我肩上来,我想着这样你空出的那一半,就正好放下我。”
“你呢半颗心装你的江山,我半颗心装我的亲朋。”
“而后一人另外半颗心都放上对方,一人一半凑个完整,那样多好。”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你不是。”
谢凤仪将脸别到另一侧,她不想让萧长宁看到她落泪。
她已经够卑微难堪,不想再多一重狼狈给萧长宁看。
“你给我的始终是你为我划出来的角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凭什么呢?萧长宁。”
“我可以自己不要脸面,可以将视颜面如无物。”
“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自己都不当脸当回事,你自然就不用给我脸了。”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能明白吗?”
是啊,她凭什么呢?
萧长宁陷入了长长的思考和沉默。
久到谢凤仪离开了许久,她还在原位置一动不动。
随着天逐渐黑了下来,萧长宁还坐在那里。
明溯一出门看到萧长宁还在原位坐着,扭头就又回去了,顺便还将师父和师兄也给拘在了屋中不许出去。
萧洵散学回来时要过去,也被茶白一把薅着脖领子给丢回了屋内。
萧洵目前最怕的就是茶白,要是换做别人这般对他,他还能炸炸毛。
一看到茶白的脸,他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敢偷偷扒开窗子,透过窗缝看萧长宁。
灵璧和灵玉也被青黛给压着,谁也不许往前靠。
谢凤仪回来后,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净了净手又洁了面,就扎到床上睡觉去了。
谢曦一迈进府门就察觉到府内氛围不对,没等他问呢,谢十就自动冒了出来将事情说了下。
两个主子到底说了什么,他们没有敢靠太近去听。
可一个被仍在甲板上吹风,一个进了屋子再也没出来,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谢曦摸了摸尚处于饥饿中的肚子,想了下还是将两个妹妹的事儿撇到了一边。
他怪饿的,她们已经闹别扭不止一会了,也不差他一顿饭的时间。
他还是吃饱了再去看热……哦,不是,是去解决矛盾。
“让厨下给我切盘水晶驴肉来。”
谢氏:“啊?”
他家公子何时喜欢上吃驴肉了?以前从来没单独要过啊。
谢曦对他高深莫测一笑,“去吧。”
那两个丫头跟两头小活驴似的,哪个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不同的是一个又精又灵又损,还很会气人。
一个倒是好骗好糊弄,但是说话有点费劲,也很气人。
他先吃点驴肉提前压压一会可能会有的心火,才能去心平气和,保持着不急不怒的情绪去解开症结。
这盘子驴肉要是不提前吃了,他怕今晚会将两个妹妹给捆起来炖了来尝尝这驴肉到底多有嚼劲儿。
谢曦四平八稳的就着菜吃了两碗米饭,还将一碟子驴肉都给吃了。
碗碟撤下去后,他又碧海泡了一盏茶喝了,这才悠悠然的起身,带上了清歌和碧海,还有摆明了想名正言顺跟着去的谢十,“走,去看看咱家的小姐和公主吃了没有。”
他到画舫时,上去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离明亮的宫灯很有一段距离。
谢十殷勤走上前为他解惑,“公子,那就是公主。”
他偏头看了谢十一眼。
自从和糟心妹妹住到了一处,他的隐卫明显也越来越呱噪和好事儿了。
他的眼神还是管用的,谢十立时闭上嘴,挪到了最后面去了。
“咱家穷的连火烛宫灯都用不起了?”谢曦指了指萧长宁,“去给公主身侧都点上灯去,夜赏湖面也得明亮亮的赏,黑灯瞎火的多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