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十三位同事，但初次见面，在大家自我介绍之后，便能一一指认出来，而且分毫不差，一般人都做不到。 最佩服李二海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漂亮女生，她叫林改娟，是去年大学毕业考公务员进来的。 李二海念到林改娟的名字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怎么这么巧？ 当初到县委办报到的时候，碰到了林娟，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热心肠的女人，对自己百般照顾，让自己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导致后面发生了一些故事，荡气回肠。 今天到省委宣传部报到，又碰到一个叫林改娟的，名字和林娟只是一字之差，但漂亮却是不分上下的。 “李主任，我带你去宿舍。”
李二海沉思之际，林改娟却晃悠着两条大辫子到了他跟前。 他一惊，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好吧。”
“李主任，宿舍区在后面院子里，有一小段距离呢。”
“没关系，今天刚报到，还没开始工作，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正好让我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林改娟一路跟他介绍着：“这楼是省委办公厅，这是省纪律检查委员会，那边是省委机要局，省委信访局，老干部局，左边那个是省委组织部，再远处那个是省委台湾工作办公室，哦，前边就是省委农村工作办公室，过去，就是后边的宿舍大院了。”
李二海发现，省委就是省委，大院真大。刚才还有几个部门没看到呢，肯定离这条路有点远，因为不在近前，林改娟便没有介绍。 “哎，小林，你家怎么给你起了改娟这个名字呀？”
忍不住好奇心，李二海到底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林改娟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李主任，我家在蒙远县大山里，我上面有五个姐姐，父母是老传统思想，非得生个儿子，到了我一看，还是个女儿，他们想，老这样可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在我出生三天的时候，有一个道士云游，自我家门前经过，过来讨杯水喝，看到哇哇叫的我，非常喜欢，他用拂尘从我脸上一扫，说‘改娟改娟，日后人尖’。你家下胎是公子，全靠了这丫头带来的好运。”
“父母也是半信半疑，但反正要给我起名，正好我上面的姐姐都在娟字上起的名，便叫我改娟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第二年我便有个了弟弟，父母对那个道士是顶礼膜拜，经常念叨，说他是神仙下凡，灵验得很。”
“要感谢那道士的话，我最应该感谢他。家里穷，上面五个姐姐都没有念书，但那道士说我日后人尖，因为弟弟的出生，父母都信了他的话，所以只给我和弟弟上了学，而且是倾其所有，让我们读书。”
“可惜弟弟成绩一直不好，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只有我一直是班里第一名，父母也很开心，借贷也供我上学。”
“2003年，我如愿考上了大学，而且是省城里最好的大学。我可是我们乡这么多年来唯一考上大学的，当时轰动了全乡，乡里还资助了我一笔钱。”
“我父母当时是喜极而泣，高兴得有点精神失常了，可以看得出，虽然是我考上了，但他们比我更高兴。”
“他们又想起了那道士的话，直接在家里给他供上了，每天会跟‘他’唠叨唠叨。”
李二海听着林改娟这神奇的故事，也想起了临泉洞里的师傅，那也是个道士，也曾多次托梦于他。 难道有些事真的解释不清楚吗？ 后边一个侧门，那边又是一个院子，门口一块牌子：省委宿舍大院。 林改娟领着他继续向前走，绕过了几幢楼，到了最后一幢。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那是一幢青砖小楼，门前竟然有一片竹林。这不跟温定县大院自己原来的宿舍一模一样吗？ 只不过那次领着自己的叫林娟，这次领着自己的人叫林改娟。 “李主任，这一排就是我们宣传部宿舍，但是住的人很少，大家基本都有了家庭，都住外面家里去了，现在也就几个单身汉住。”
说着，林改娟取出钥匙，打开了二楼206房门。 跟当初林娟给自己打开温定那个宿舍门一样，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现在还是初春，就有这么大的味道，显然是长期没有人住了。 林改娟赶紧过去打开了所有的窗户，给室内通通风，散发一下异味。 “李主任，不知道您今天来，不然我就会提前给您收拾出来。”
林改娟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这也不是她的工作，但因为自己是个女的，总觉得收拾屋子这事归自己管。 “没什么，我不是个娇情的人，农村的孩子，什么环境都能适应。”
李二海对这个宿舍还是满意的，虽然异味比较大，但面积比温定那个大多了，而且屋里的生活用具十分齐全，真正是拎包入住的那种。 省里就是省里，比县里高强多了。 这林改娟是个勤快的女孩子，不声不气地拿起扫帚就开始扫地，李二海也没有拦她，自己在屋内转悠了起来。 他心想，这里原来住过什么样的人呢？帅哥，还是美女？升了，还是贬了？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扫完了，林改娟又开始擦拭家具。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李二海有点不过意，人家不过是自己的同事，又不是自己的佣人。 “小林，别干了，待会儿我自己来。”
“哪有男人做这事的，李主任你别管，一会儿我就完了。”
“小林，你在办公室里管哪块啊？”
“打杂。”
“打杂？你一个高才生到了这儿就打杂？”
听了李二海的话，林改娟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 李二海知道一定有原委，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改娟抬头看了李二海一眼，欲言又止，又埋头擦起了桌子。 “小林，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正直无私，敢作敢为，对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事特别反感。我跟你一样，都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但这不是我们自卑的理由，遇事不要怕，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一切都按原则办事。”
听李二海说他也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马上就引起了林改娟的共鸣。今天见到李二海的时间不长，但一接触下来，觉得新来的主任一身正气，有担当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原委。 原来，去年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省委宣传部办公室的公务员，带着一腔热情来报到，准备努力工作，把自己的所学都展现出来，给自己的父母争光。 很快她就失望了，甚至一度想辞职。 当时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内定要升职了，所以不太管事儿，然后就是乔志强在管着。 一开始，看到分来个漂亮的女大学生，乔志强挺高兴，总是找借口与林她接触，后来竟然乘没会的时候动手动脚，这让她有点受不了，便严辞拒绝了他。 没想到，从那以后，这乔志强就不断找茬，给她穿小鞋，挑毛病，最后说她刚毕业没经验，便拿掉了她手里的工作。 没办法，林改娟只好在办公室里打杂，顿时感到低人一等，一直抬不起头来。 副主任马仁毅倒是替她抱不平，无奈他自己就是个性格软弱之人，也不敢明面上去找乔志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上个月，林改娟下定决心辞职，写好了辞职书，正准备交上去，听说来了一个新主任，听说他还做过县长，心想，此人一定有魄力，不如等他来了看看情况。 “李主任，今天终于把您给等来了，要不然我就辞职了。”
听了林改娟的一番话，让李二海对乔志强的印象就更差了。 “小林，别害怕，不就这么点儿事嘛。以后，我就把你当作小妹，有事我替你作主，咱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看他的白眼的，对吧？”
他这一说，林改娟扑哧笑了起来。 “不过，也别因为说我把你当作小妹，你就不好好工作了，我这人公是公，私是私，工作是第一位的，明白吗？”
“李主任，我不怕工作苦，不怕工作累，就怕没工作呀。您放心，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今天太晚了，不用打扫了，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自己来。过两天我准备开个会，把大家的工作重新调整一下，到时候有你干的，可不要埋怨事儿多呀？”
林改娟心里乐开了花，一年多的阴霾灰飞烟灭。 “李主任，再有一会儿就擦完了。”
“其实我根本不会让你给我打扫房间，之所以让你做这事，只是想借机了解一下你和班上的情况。我这已经是剥削了你的劳动力了，让我怎么好意思。去吧，一会儿吃不上晚饭了。”
看他坚持，林改娟只好放下抹布，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就餐卡。 “李主任，这是您的就餐卡，食堂出门右拐就能看到了。”
看着林改娟的背影，李二海的心头有一种惆怅，农村的娃想出人头地真不容易，好不容易考个大学，毕业了工作还难找，即便找了工作，还经常被人欺负。 正要去食堂吃晚饭，手机响了，是仇少，这才想起来，晚上还要和他们几个朋友一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