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以前当国师，整日搞那一套神棍的做派，也只是为了让她可以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后来老皇帝走了，我躲起来，替她守着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至善方丈眼中闪动一阵释怀，豁然长舒一口浊气，将身上的袈裟脱下。
那看似金光闪闪的袈裟，代表着世人崇敬的信仰。
可是在这一刻，却好像是枷锁一般，被老人脱下，用力的丢到地上。
一阵爽朗嘶哑的笑声，如痴如狂，从谦逊随和的方丈口中呼出。
叶落白心情复杂，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却突生一股忧愁与悲痛。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那些秘密，也终于要全都归入尘土里了。”八壹中文網
笑着笑着，至善的声音突然嘶哑低沉，头也无力的耷拉下来。
他的背影很是萧条落寞，孤寂的让人心疼。
他这一生，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落得一个形单影只。
老人沉默不语，叶落白也安静以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嘶哑的声音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缥缈的释怀与空寂。
“冷王妃，所有秘密，我都在她的灵柩前一起烧了过去。这世间，唯一还存在的，不能见光的秘密，她让我交到了你的手上。我不知是因为你是冷澈霆的妃，还是她想要报复自己那个无情无义的儿子。”
“可不管如何，这些终究已不属于我们这些入土的人了。我想，她既然将秘密给了你，应该是信任你的。”
“相信我？”
叶落白有些惊讶，回忆她与太后相处的过程，似乎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坏。
而且，她可不认为太后将宸妃手记交给自己，是出于信任。
在她看来，这仅仅是因为太后手中没有什么有价值，且与她有用的东西，作为赏赐。
毕竟，当时情况危急，自己救的是命。
同时墨宝也中了毒，对一位垂暮的老人来说，这是一种内疚。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内疚，再加上太后对宸妃，也有着解不开的愧疚。
种种原因，这才让向来精明的老人在生命最后一刻，决定将宸妃手记交给她。
当然，这些各种缘由，只有她和冷澈霆知道。
她看着至善方丈，静静的等其开口说话。
又过了许久，老人动了。
但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向蒲团前走去。
只见至善方丈身穿一身素白色的里衣，在巨大的佛像前，他渺小的就像是一个小白点。
“冷王妃，实在抱歉，我光顾着说自己的故事了。关于你的问题，却还一个都没有回答呢。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三个问题的机会，你想好了便问。只要是老朽知晓的，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落白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桌面上的银针和佛珠。
这些都是至善方丈杀死杨春花一家的罪证。
她来的时候，还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甚至还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变的妖魔化，想象成躲藏在黑暗中的大反派。
可今夜，得知他对太后的卑微爱情后，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了心疼。
他杀了杨春花一家的原因是什么，似乎也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方丈不管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守住太后的秘密。
想到这里，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叶落白紧张的走到至善方丈身后，沉声问道：“杨春花是太后的人？”
“嗯。”
嘶——
女人一阵头皮发麻，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宸妃的死，与太后有关，对吗?”
至善方丈的背影一僵，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真的很聪明，我以为你看完宸妃手记后，会被假象懵逼双眼，只以为宸妃是皇帝下的杀手。没想到竟会联想到太后，真的很厉害。”
“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恐怕未来的帝位，也不用争夺了。太子必败。”
叶落白微微皱眉，心情复杂：“方丈过誉了。其实这个答案，是你告诉本宫的。”
“我？”
“本宫虽然没有你的阅历丰富，但在感情方面，我们可能不差分毫。我与王爷，就像你对太后一样，只要是会伤害到他，或是有损他名声的事，就会让本宫大动肝火，想要为其一一铲平。”
又是一阵沉默，至善方丈情绪低落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后，还请王妃回去休息吧。”
“好。”
叶落白看着老人的背影，为他和太后的感情感到难过。
用一生去守护一个不曾属于自己的人，值得吗？
这是她想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但话到嘴边，却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转身离开了。
咯吱——
寂静的黑夜，禁闭室的房门关上，一切归于宁静，仿若不曾有人来过。
“值得。”
一声低沉的轻叹响起，带着怀念与苦涩，回答了叶落白未问出口的问题。
从那天之后，天鹰闭口不谈尸检的事。
而海宁怀几次来偏院求教，得到的回答都是王妃在养胎，不方便出来。
三日后，每一位京中女眷，都将身上的青色素衣脱下，换上了那到高档丝绸，还有耀眼璀璨的珠宝。
寺庙时的檀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胭脂水粉的花香。
这几天，冷澈霆就像消失了一般，始终没有回来，带队的士兵是陈友谅，一路护送女眷回京。
路上，叶落白的孕吐反应十分强烈。
不仅仅是闻到刺鼻的味道，会反胃想吐，就算吃东西，也一样会吐。
墨宝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帮忙带孩子，让小家伙不要胡闹。
不过这孩子虽然智力不好，但却很听话，甚至见叶落白脸色难看的时候，还会主动拿起水囊，递给她。
“小家伙真是懂事。墨宝，我们也不能总叫他小家伙吧，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墨宝撅着小嘴，思索片刻，坏笑道：“白白，我要是给他取名了，你们可不能阻止啊。”
“这是自然，只要你不要将我们的名字送给他，就可以了。”
马车突然一颠，叶落白脸色愈发难看，只觉全身柔弱无力：“不行，这马车太颠簸了，让他们停下来，本宫要下车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