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人微扬，又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
看到皇帝接过，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他才缓缓说道：“不是不知道当皇帝的意义是什么，而是陛下没了目标，日子过得太过寡淡，也想要寻一些年轻人的新鲜感。”
清风吹过，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仿若被吹走了一般。
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肖美人但笑不语，轻轻的坐在陛下对面，安静的看着他。
他阅人识心，敢说天下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依靠这张比女人还要美艳的皮囊，才获得盛宠，甚至有人还在背后说着各种恶心的言论，将他比成万人骑的玩物。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二人并没有越举行为。
而相处的时间越久，他也愈发明白，面前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君王，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过得比那些寻常百姓还要孤独。
哪怕是他周围美妾再多，后宫佳丽三千，却连个可以谈心的人都没有，就算是他的皇子在面前，也都要勾心斗角，彼此假笑演戏。
看透这些，肖美人竟然有些同情这位皇帝。
两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哪怕是一起用午膳，也安静无比。
可这份宁静，却并不尴尬。
在外人眼中，两人此刻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可只要彼此知道，他们是在思考问题，寻找答案。
直到夜幕降临，星辰璀璨，皇帝才终于平静的缓缓开口，问道：“肖美人，你想听朕年少时的故事吗？”
“这是自然，谁不崇敬英雄呢。”
皇帝凝重的眉眼豁然露出笑意，赞许道：“若朕年轻的时候，遇到你这样一颗七巧玲珑心，宁愿不要这皇位，也定然会和你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只可惜，你晚出生了三十年，而朕也因为看了她一眼，而错付真心。”
肖美人微微皱眉，好奇的问道：“陛下说的，可是先皇后？”
“她？！呵呵，不过是家族玩偶，心机深重，左右两派，这样的女人，朕如何会喜欢呢？不过是需要慕容家的助力罢了。”
“那陛下心悦的是哪位贵妃呢？”
“她很早以前就死了。”
皇帝眼神落寞的望着下弦月，嘴角满是苦涩，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朕与她初相识的时候，她不过是一名幼女，少不经事，却性格活泼好动，和男孩一样喜欢舞刀弄剑。纵使她那时还未长开，朕却一眼定情，从此目中只有她一人，做梦都是与她一起赏花练武，游园嬉戏。从那时候开始，朕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娶其为妃，许她一生幸福。”
“她出身武将世家，最瞧不起迂腐的读书人。可那时，朕偏偏就是个喜文厌武之人，所以朕为了她，想尽办法让父皇同意我留在她家习武。”
“朕每日如同小贼一般，偷偷爬树，望着她的笑容发呆。可后来才得知，她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朕知道那人武功不错，便想着，若是能当众打败他，就可以获得美人芳心。”
“为此，朕弃文从武，日日苦练，终于在她及第后，成功打败了那人。可她的目光并没有欣喜，反而是痛恨。于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朕单独和她父亲谈论下聘的事。你知道，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吗？”
肖美人微微皱眉，已然知晓皇帝口中的女人，就是当初随他一起征战沙场多年的宸妃。
毕竟在后宫中，武将世家出身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人。
且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宸妃离世，宫内所有武将家的女儿，不是被送出宫，就是离奇死亡。
想到这里，他恍若明白了些什么，蹙眉问道：“可是陛下继位，方可迎娶他的女儿？”
“肖美人，我喜欢和你聊天的原因，就是这样。不会和那些女人一样，明知故问，或是装模作样。你很聪明。”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声音骤然冰冷刺骨的警告道：“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肖美人明白他的意思，恭敬的跪在地上，发誓道：“草民在此起势，如若今日和陛下的对话泄露出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也不必发如此毒誓，朕已想好，能遇到你这妙人，也许是上天看朕活的太过孤单，专门派你来倾听朕心中苦闷的。所以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好，草民愿意。”
美男面带笑容，内心却咒骂了千万遍，恨不得现在就将面前这老东西劈死。
“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果然是朕的解语花。不过你要明白，朕喜欢的是和你聊天，而非是你的样子。”
“草民明白，陛下可是天子，怎么可能会看上草民这等姿容。”
“嗯，你明白就好。虽说你长的好看，可和那个女人相比，终是登不上台面的。”
肖美人保持礼貌微笑，不急不恼，只淡然的看着他，等待后面的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他早已见多不怪了。
“你难道不好奇朕说的这女人是谁吗？”
“草民年少困苦，为了生机，一直都做着底层最脏苦的活儿，勉强度日，对上流高位的事情，从未打听过。不怕陛下笑话，草民连先皇后的姓氏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你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对朕乱做猜测。”
皇帝的声音很是沉重，眼前再次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不由感慨万千。
“肖美人，你可曾听说过宸妃？”
肖美人顿时一愣，心中有些忐忑激动。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暗部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始终都牵挂人心，却无一人能有所获得。
那就是调查宸妃的过去，还有她的死因。
虽然冷澈霆对外一直说母妃是忧思过度，生了顽疾，早早病逝。
当年年纪太小，在宫内举步维艰，他只能装作相安无事，一无所知的模样。
可实际上，这些不过是托词，他一直都怀疑从小练武，身体素质极好的母妃，怎么可能会突然忧虑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