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王叔年事已高，就不要行此大礼了，快赐座。”
议事大殿中，皇帝位居高位，挥手间，太监便搬来红木太师椅。
可冷澈霆跪在地上，却无人理会。
皇帝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想让他起来的意思。
对于这一反常表现，威远王脸色一沉。
他这一路走来，冷王在外名声高于太子不说，在百姓心中，夫妇二人更是内外兼备的皇室代表。
一个攘外，一个安内。
不管是谁，有这样的儿子和儿媳，那都会捧在掌心上宠着。
可皇帝这样的表现，明显的不喜厌恶，已溢于言表。
威远王脸色愈发阴沉，突然发现自己得到的消息，似乎并不全面。他想了想，将身体向后一靠，状若闲聊的说：“陛下难道是忘了冷王吗？他可还跪在地上呢。”
“王叔说的是，朕看这些卷宗，实在是有些头晕眼花，忘记了冷王。”
皇帝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心中愈发愤怒，尤其是看到威远王为冷澈霆说话，更加怒不可及。
两人都手握兵权，对他来说，这无形中就形成了一股压力，铺面而来。
他看似对威远王态度谦逊，实际上，也不过是害怕对方手上的精锐蜀兵。
要知道，蜀地本就民风彪悍，骁勇善战。
当年的蜀兵，所向睥睨，成为敌国的噩梦，创造出一个个奇迹。以一万精锐，大败十万大军，即使过去了几十年，仍然会被人津津乐道。
当初先帝本意是想让威远王坐镇京城，既可以震慑敌国，又能保护皇族，是最好的布局。
奈何皇帝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多次交谈后，终于说动先帝，让这位老王爷回蜀地养老。
这样的举动，明眼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王爷虽是武将，可却心细如麻，明白其中曲折，一气之下回到蜀地，发誓除非敌国夺走城池，否则蜀兵绝不出征。
这也是为何后来皇帝会亲征作战的主要原因。
不是他不惧生死，而是没有能人在侧。
若不是宸妃出现，这江山社稷，还真有可能会毁在他的手中。
回想往事，皇帝心中对为老王爷的怨气更加深厚几分，然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冷王，既然威远王帮你开口，你就起来吧。”
“谢陛下，谢威远王。”
“嗯，你也坐着吧。”
皇帝面前有两摞卷宗笔供，一份是冷澈霆递上来的，一份则是威远王的。
虽然内容不一样，可主指的人，却是相同的——太子。
皇帝面容严肃，先将冷澈霆的笔供拿起来：“这次笔供证词，朕都已看过了，冷王确实受了苦，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置太子呢？”
"儿臣全听父皇决断。"
“呵，朕可不敢决断。太子为何这样做，你我心知肚明，不过就是看我年纪大了，想要稳固地位。只是他做的太绝，没有念及亲情。若是你与朕私下来说，朕也许还可以给你们兄弟二人做个调解。”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下来，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拿起桌面的小瓶子，将仅剩几颗的药丸倒出一颗，塞进口中，用水送服。
吃下后，表情也舒展了一些。
“皇帝身体不舒服？”威远王目光投到那小瓶子上，见不是太医院御用的装药瓶，沉声提醒：“皇帝贵为九五之尊，是黎明百姓的王，还是要以身子为重，不要乱吃东西。尤其不要学那些君王，求什么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老人轻笑一声，面色鄙夷：“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凡人，哪有长生之说？都是方士的骗人把戏罢了，自古以来，但凡是想要长生的人，多是早早夭亡，思想惨烈，皇帝可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一句话说完，皇帝眼眸低垂，掩去其中恨意。
这死老头，从小到大，就一直和他处处为敌，怎么还不死呢？
别看皇帝面上谦逊点头，心里却是各种诅咒。
他也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这些年，一直记得自己被罚跪祠堂的事。
“王叔说的是，朕记下了。”
药丸吃下后，他身体的不适感，缓解不少。
为了不愿和威远王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皇帝将目光投向冷澈霆，继续刚刚的话题。
“澈儿，你现在是将家事摆在了桌面，还趁着非言不在的时候，搞出如此大的阵仗，你叫朕如何收场？难不成昭告天下，朕教子无法，出现内斗，设计江山？你将皇室的颜面至于何地？”
一套有理有据的话，乍听之下，言之凿凿，很有深意。
但细想之后，只觉可笑。
“呵，皇帝，老臣真没想到，你思虑竟然如此周密，为了皇族颜面，当真是操碎了心啊。”
威远王发出一声轻笑，让皇帝顿觉颜面无光。
冷澈霆坐在一旁，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没想到这老王爷如此厉害，句句诛心，且还让父皇无力反驳。
他只觉心中畅快不说，甚至还有些同情自己的父皇。
这位老王爷，可不仅仅是战场上威猛，嘴巴上，那也是刀光剑影啊。
“王叔，你莫要多想，朕只是以家事的态度说教澈儿两句。但你放心，这些证据，朕已看过，确实是太子做的不对，朕会给黎明百姓一个公道的。”
"嗯，老臣相信你会是一个明君。"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形中却是最为沉重的，也断绝了皇帝想要从轻发落的念头。
冷非言才给他找到一位可以炼制长生丹的道长，若是现在就处罚他，万一断了药丸，可如何是好？
皇帝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慌乱为难。
他现在，只想要长生，其余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下。
因此从一开始，他就作出了决断，那就是先找理由，给太子一个喘息的机会，让其继续给自己提供长生丹药。
只可惜，他的算盘珠子打得再如何响亮，也比不上老王爷突然丢出的话，让人后背发寒。
“对了，陛下，我听说张家的那个姑娘死了？”
皇帝先是一愣，豁然想起冷悠莲这个人，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嗯，那姑娘也是可怜人。”
“陛下，老臣是个武将，不在乎其它，只想知道，张家的虎符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