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映着镂刻了梅花图案的窗户格外鲜明,宛若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红梅,衬得窗前的女人格外清冷又华贵。
她手上缠着一缕红绳,正翻动着手指,无序却又认真的打结又拆毁。
一刻钟过去,红绳还是红绳,一点变化也没有。
叶落白懊恼的放下红绳,正欲重新来一次,门口便一个身影闪动。
高大威猛的男子旋即进了屋,笑盈盈行至她面前。
她不由脸上一红,柔声唤了一句“王爷。”
冷澈霆望见桌上的红绳,忍不住轻笑,“这是做什么?怎么手上缠着一团乱糟糟的红绳?”
“我想做枚平安结祈福,可环翠教了我许多次,还是一知半解,怎么都翻不出那么漂亮的结来。”叶落白心灵手巧,但也不是无所不能,譬如这枚小小的平安结便难倒了她,叫苦不迭。
冷澈霆坐在她一侧,扯过红绳,三五下,便翻作一枚精巧的平安结。
她眼中划过一抹亮光,惊讶的拿起那枚平安结,震惊万分:“王爷,你,你怎么会这种女人才会的活儿?”
冷澈霆不免被她瞪眼张唇的神色可爱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指间立刻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
那是她常用来梳头的茉莉花油所散发的味道,沁人心脾。
“母妃常常在年节时做平安结祈福,本王看过多次,也便学会了。”
叶落白暗暗赞叹,却又有些感怀。
若是宸妃还活着,料想便是一位华贵雍容的美人,她倒是很想向这位“婆婆”讨教打平安结的技巧。
“母妃做平安结,定然是为王爷祈福,祈祷王爷健康长乐。”
冷澈霆眼底的光芒微熄,流露出一丝伤感:“母妃一是为本王祈福,二是为父皇,只是那时候……”
叶落白心脏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陷落了一般。
她清楚的记得,冷澈霆在银雪山时说过,宸妃被敌军掳去数月,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可皇帝却疑心其与敌国君主有染,冷落多日,以至于一代美人抑郁成疾,香消玉殒。
想来那时候,即便王爷还小,也能隐隐知道母妃不再受父皇宠爱。
无论宸妃打了多少平安结,如何祈求夫君平安康健,她所深爱的男子,也再不会看她一眼。
叶落白伸手握住冷澈霆的手掌,二人十指相扣,掌心是那枚打好的平安结:“至少王爷如今平安成人,还生得俊美无双,娶得娇妻,生了可爱伶俐的儿子,想来母妃泉下有知,也便安心了。”
听她一席话,冷王先是怔了怔,旋即忍不住轻笑出声,“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先是夸了本王一通,又自己夸了一遍自己,实在是让本王意料不到。”
叶落白玉脸绯红,赌气般跺了跺脚,“我,我哪里会安慰人?王爷嫌我嘴笨,早知道我便不安慰你了。”
冷澈霆深笑,张开大手,将娇妻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若是嘴笨,便不会哄得为夫大笑了。”
他略微低头,一个炽热的吻,便落在她的眼睛上。
叶落白不由的圈紧了他一些,不过即便如此,小手也不能完全圈住他宽阔的胸背,只能勉勉强强环绕他。
这副“窘态”,在冷澈霆眼中却格外娇小可爱。
男人心中一动,吹灭红烛,帘帐缓缓落下,半遮住屋内旖旎缠绵的风景。
翌日,叶落白是在一阵腰酸背痛中醒来的,瞧着身旁的男人睡得熟,便撅起小嘴,握着粉拳狠狠砸了他胸膛好几下。
不过,她舍不得用力,砸完后便忍着酸痛,悄声下了床。
正披上斗篷,往梳妆台前一坐,门外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天鹰来了,说是皇上有急召。”
大清早的,鸡都还没打鸣,也不知是什么大事,这么着急忙慌。
叶落白不免嘀咕,她心疼王爷昨夜处理了一堆政事,二人相处的时光不过几个时辰,便又要急匆匆去处理公务。
她不情愿的挪至床榻边,轻轻将男人唤醒。
冷澈霆惺忪睁开眼,先是吻了吻她的手背,这才起身。
“何事急召?”
他也并非睡得深沉,方才女人捶她那几下便差不多醒了,只是又闭目养神了一阵,自然听见了环翠的话。
叶落白替他穿上了衣,又严严实实的披了一件斗篷,以免着凉。
“边境又起战乱,皇上愁眉不展,请王爷入宫相商。”
又是战乱?
叶落白心一紧,万分不舍的看着他。
战乱,便意味着王爷多半又要前去平叛,夫妇二人相处的时光不多,实在是不愿意分别。
冷澈霆看出她的心思,笑盈盈的伸手在她鼻梁上一刮,“安,你若是舍不得为夫,便与我一同入宫,就说是给太后请安?”
小女人转了转眼珠,小脸绯红,“我何时说过舍不得你?你自去罢了,不必在意我。”
叶落白的心口不一,让冷澈霆分外怜爱,只捧起她的玉脸深深一吻,“你虽不会舍不得我,可为夫却十分在意你,绝不希望你受一点委屈。今日晨光不错,去给太后请安也是好的,便随为夫一道去吧。”
她咬了咬唇,心里一阵欣喜,却还是装作淡定的模样,定定的点了点头。
门外的环翠与天鹰听见二人的言语,不由相视一笑。
二人更了衣便携手出了王府,天还蒙蒙亮便进了宫,在御花园分别,各自去了议政大殿与慈安宫。
叶落白来到慈安宫时,太后也起了床,梳妆好接受众妃嫔与皇室女眷们的请安。
“妹妹今日竟入宫给太后请安,真是稀客。”
叶落白正欲迈入慈安宫,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不友善的声音,眉间一蹙,便听出是何人。
太子妃款款行至她面前,眼角眉梢带着得意的笑容,“本宫还以为妹妹只知菡萏院,不知慈安宫呢。”
这话,分明讽刺她前些日子与张贵妃行走过密,而如今张娢遁入空门,她也很少入后宫了。
叶落白轻盈一笑,甚是乖巧的敛了一礼,“姐姐红光满面,不知遇到什么好事?”
她本想借胡绡云一事讽刺一番太子妃,却不料对方柔柔一笑,冰玉般的手抚上小腹,隔着华美的缎布轻轻摩挲。
“妹妹果然医术高明,这么快就看出姐姐我怀有身孕了。”
叶落白一怔,不可思议的望向太子妃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