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白没料到,太子会这么坦荡的出现在大理寺门口,且神情淡定,丝毫没有慌张。
这让她隐约有些担心。
她的这份担心被冷澈霆察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时间,掌心充满温暖和力量,再也不感到担忧了。
“参,参见殿下。”
见到太子,许如山这个狗腿子,便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唯恐有任何怠慢之处。
冷王夫妇两人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大理寺少卿对冷非言一顿点头哈腰的寒暄。
“冷王妃状告本宫,本宫听了,当真是惊讶,想来这其中必然有许多的误会,如今挑明了也好。”冷非言幽幽看向叶落白,皮笑肉不笑道。
叶落白也不甘示弱,冷冷开口:“看来殿下也并非缩头乌龟之辈,如此也好,咱们就将画舫一案好好掰扯清楚。”
话落,她一拂袖,转身就进了大理寺。
冷澈霆大步跟了上去。
冷非言眸色一红,也缓缓走了进去。
反倒是许如山,不知所措的愣了好久,才弯着腰,哆哆嗦嗦跟上众人的脚步。
来到大理寺审讯的殿堂,冷澈霆拉着自家王妃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在外面站了许久,必定口干舌燥,先喝点水润润喉。”
叶落白毫不犹豫的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
说得不错,既然要状告太子,那么难免要费一番口舌,她确实得将嗓子养好,以免到时候说不出话来。
冷非言在对面坐定,身后跟了几个小厮,殷勤的斟茶递水。
唯有许如山,一脸的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甚是为难。
“许大人,你只管按着往日的规矩办事,不必在意我们。”
冷澈霆开了口,可他还是十分艰难的走到了审讯的桌案前,一副畏畏缩缩的神情:“太子殿下,得罪了。”
这少卿大人如此懦弱无能,叫叶落白有几分担忧,但她捏了捏手里的证据,便壮起了胆子来,决定背水一战。
“冷王妃,你状告太子,所谓何事?”
许如山清了清嗓子,努力作出公正严肃的模样来,虽然脚仍旧发软。
叶落白款款站起身,声音淡定清透:“浦南画舫失火,致使数百名百姓无辜丧命,人人皆道是天灾,可经过本宫调查,发现一切原来是人祸。而罪魁祸首,便安逸坐在此处,享受着百姓拥戴,官员奉承,朝廷俸禄,实在是让人唏嘘。”
她字字讽刺,句句都直指太子,让大理寺少卿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试图让场面缓和一点,尬笑着道:“王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太子殿下一向宽厚温和,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呢?”
叶落白眸光一沉,横了一眼他,眉眼间尽是凌厉,“谁告诉你他是无缘无故坑害百姓?那一夜,本宫与冷王同游浦南,便恰好发生这起灾祸。本宫想问一句,那个时候,太子人在何处,做了何事,听闻画舫失火,又是何等心情?”
她的目光转向冷非言,一连串的质问,让在场其余人均是倒吸冷气。
但太子却是一副好笑的神情,全然没有慌张:“本宫自然是在府中处理公务,听闻画舫失火,皇弟与弟妹也在船上,本宫甚是焦心,一夜都没睡好。”
“怕是高兴的一夜没睡吧?”叶落白直白的怼了回去。
但此时,冷澈霆却拉了拉她的衣摆,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提醒她不要说这种像是恶意揣测的话,非但不会有理,还会有意气用事的感觉。
叶落白方才缓了缓,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一平静下来,她的脑子里便会浮现那一夜漫天的火光,通江火红色的尸骸,跳跃的尸体,以及鼻间浓重的焦味……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腹中翻涌,一时间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晕倒。
冷澈霆飞速起身,一把扶住她的纤腰,稳稳揽入怀中。
“别怕,有我在。”
仅仅是一句话,便好似贯穿了叶落白整个灵魂,为她注入了力量。
小女人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看着二人恩爱的模样,冷非言眼中一片妒火,腾的站了起来,没有好气,“冷王妃状告本宫故意放火,可有什么证据?”
叶落白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自然有证据,否则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眼底浮起一抹恨意,并不示弱,“那王妃便将证据呈递上来,大家好好分说分说。”
叶落白果断拿出了慧慧临走前交与的证词和腰牌。
看到这一幕,太子的表情明显怔了怔。他咬了咬牙,眼睁睁看着女人将物证递交到大理寺少卿手上。
“许大人,这是那一日,为画舫提供菜肴的一名厨子所写的证词,上面说明了他在那夜的所见所闻,证词后面盖了手印,确凿无误。”
许如山惊了惊,颇为迟疑的拿起证词,仔细阅读了一遍,脸色逐渐沉下去。
“刘平在送菜时,偶然撞见了一伙形迹可疑的贼人,他们携带了火药,匆匆上了船,只是中途与刘平撞了一下,落出了这枚腰牌。”
叶落白淡定叙述道,并指向了腰牌,“大人应该很清楚这枚腰牌的来历。此腰牌的材料只有宫中才有,并不在市面上流通,寻常人也不敢作这种腰牌的假。”
太子御令,若是敢作假冒充,等同于谋逆,被抓到是要诛九族的。
冷非言的脸色不太好,但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神色:“你也说了那是一伙贼人,保不定有人盗窃此物,又不慎掉了出来。”
“盗窃?谁又敢盗窃太子御令,是不想活了吗?”叶落白连连冷笑,语气满是不忿。
太子没说话,她也不跟他继续扯这回事,而是面向许如山。
“大人,证据确凿,正是太子命人烧毁画舫,致使数百名无辜百姓遇难,还望大人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跟随叶落白的那些伤员也纷纷激动起来,连声附和。
许如山原本想让他们住嘴,不许喧哗,但冷澈霆却站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让许如山备受压迫,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瞪大了眼珠,心里难受得像猫抓。
“皇兄,你身为太子,理应为百姓谋福,何以作出这等残害人命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