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莽莽、白雪皑皑。
两道身影朝着南边缓步前行。
在他们身后,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望着四周的环境,李元景眉头紧锁。
他隐隐感觉,执失澹霜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不然为什么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反而专挑人迹罕至的雪山枯林?
看看天色,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人不知不觉走了小半天。
照这么看,他们今晚恐怕要露宿山林了……
当然,这些李元景都不在意,他现在只担心老六三人的安危。
一下午的时间,李元景已经询问过至少十几次,可是执失澹霜始终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答复。
“喂!走了这么远,你是不是该回答我了?”李元景没好气的喊道。
执失澹霜不语,继续前行。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调头回去!”李元景脸上带着怒意。
执失澹霜依旧置若罔闻,不仅不停,反而还加快了步伐。
李元景见状,陡然停下脚步。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相比起执失澹霜,阿史那辽无疑更加靠谱。
“不要磨磨蹭蹭的,天快黑了。”执失澹霜沉声催促,想了想又说道,“翻过这座山有一个村子,今晚可以在那里过夜。”
“你自己走吧,我回去了。”李元景不为所动,摆摆手转身就走。
“那三个暗探,就在前边的村子里,你确定要回去?”执失澹霜嘴角微扬,头也不回朝前走去。
“真的?你没骗我?”李元景连忙折返回来,目光审视的看向执失澹霜。
“等下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执失澹霜丢下一句话,便加快步伐,任由李元景如何追问,却再也不肯开口。
……
夜幕降临。
张家村中,一片宁静祥和。
除了呼啸而过的北风,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犬吠。
张家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虽然叫张家村,但村里的人,其实大部分都不姓张。
村口,几道身影伫立在寒风中,目光时不时望向北方。
为首的一人,名叫张三土,是张家村的村正。
村正,也就是村长。
张三土原本是关中人。
十多年前,他带着一家老小逃避战祸。
途经此地时,实在跑不动了,只好不再前行。
于是,一大家子人,在这里建宅、垦田、饲鸡、养猪、牧羊。
大半年下来,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倒也算安居乐业。
自那之后,不断有逃难者加入,才终于发展成了今日的张家村。
张家村的位置不算隐蔽,刚好位于朔方和苏尼失部之间,距离大路也并不远。
随着这些年不断发展壮大,张家村也开始和外面重建了联系。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归附于苏尼失部。
今天下午,苏尼失部来了一队人马,住进了张家村,并告诉张三土,晚些会有一个大人物到来,让他小心迎接。
此刻,张三土带着几名村民,正满心忐忑的等待着大人物到来。
一阵北风拂过,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
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在这个时代,若是雪下在四月,就几乎是一场灾难了。
张三土抬头望了望天色,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村正,俺饿了!”身后传来一个嘟嘟囔囔的声音。
这是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甚至比巴布拉还要壮硕几分。
张三土回头瞧了壮汉一眼,无奈的向其他人问道:“谁带着干粮了?给阿彪吃一些。”
张家村虽然可以自给自足,但还是和大部分人一样,每天只吃两餐。
因为今日有贵客前来,所以大家都把第二餐留下来,等着晚上再吃。
其他人倒还好,但饭量极大的阿彪,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听着村正的话,众人皆是摇头。
毕竟又不是出远门,只是来村口迎接贵客,谁会无聊的把干粮带在身上?
张三土见状,只好对阿彪说道:“你先回家吃点东西,快去快回,一定要在贵客到来之前赶回来!”
阿彪虽然饭量大,但却也吃苦耐劳,是村里最重要的劳动力,所以张三土可舍不得把他饿坏了。
阿彪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却听到有人低呼,“有人!是不是贵客来了?”
众人闻言,连忙望去,果然见到风雪中依稀出现了两道身影!
李元景跟在执失澹霜的身后,望着不远处的村落,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他没想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居住。
当他见到等在村口的张三土等人,不由得更加意外。
过了半晌,当两人来到村口时,除了张三土一群人,几名来自苏尼失部的突厥人也出来了。
李元景瞧见那几名突厥人,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几名突厥人身上的衣着,明显和先前在圣祖殿遇见的阿媛如出一辙!
“拜见霜祭司!”几名突厥人迎上来,恭声问好。
听到这个称呼,李元景顿时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辛苦你们了!”执失澹霜轻轻颔首,低声说道。
另一边,张三土也是恭敬的走上前,朝着执失澹霜和李元景施了一个大礼,说道:“两位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张家村,鄙人张三土,是这里的村正。”
“张村正无需客气,我们路过此地,停留一夜便走,还请安排个清净的住处。”执失澹霜声音依旧清冷,却难得如此有礼貌。
张三土这些年早已见惯了突厥人的跋扈,发现执失澹霜似乎并不难相处,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说好说!”张三土满脸堆笑,搓着手说道,“外面天寒,先进屋暖和暖和,待用过膳之后,便安排两位贵客住下。”
“张村正可能误会了,这是我的奴隶,无需以礼相待,随便安排便可。”执失澹霜指了指身后的李元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李元景闻言,险些一头栽倒。
他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冰美娘忽然变得这么知书达礼。
结果,一转眼,就把自己给卖了!
什么叫无需以礼相待?
什么叫随便安排即可?
听这意思,饿不死、冻不坏,就行了呗?
李元景心中有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发作不得。
没办法,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女人心,海底针!
李元景还没见到老六三人,万一把执失澹霜给得罪了,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