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景接过袋子，里面果然装着一张古朴的羊皮地图。
上面画着的，是一些简单的地形地势，正中央则是标着一个红色圆点。
观察了半晌，李元景也没瞧出什么，只好将其收起，朝着秋雅吩咐道：“启程！朝北走！”
“是！”秋雅答应一声，策动缰绳。
辛獠儿见状，又有些慌了。
“等等！小壮士？不是说要放了辛某吗？”他忙问道。
“放心！留着你还要浪费粮食，等出了城就让你走！”李元景咧嘴一笑。
他本来也没打算杀辛獠儿。
如今梁师都已经失去了李正宝和宫谷南两员大将，若是再折了辛獠儿，难免会狗急跳墙。
大唐北伐在即，李元景不想多生事端，反正这些家伙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另一边，辛獠儿牙关紧咬，却敢怒不敢言。
浪费粮食？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
很快，马车出了北城门。
李元景信守承诺，放任辛獠儿离开。
望着辛獠儿离开的背影，秋雅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你认为不应该放掉他？”李元景问道。
秋雅缓缓点头，犹豫着说道：“殿下或许对辛獠儿不甚了解，这家伙十分阴毒，绝不会好心为我们出谋划策。”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元景无奈笑道。
其实他也一样不信任辛獠儿。
但眼下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只能先去试一试了。
“殿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秋雅犹豫着说道。
“哦？说说看。”李元景连忙说道。
“只不过……这个办法可能……”秋雅似乎在为难要不要说出来。
“但说无妨！”李元景低声催促。
“不知殿下对范阳卢氏是否了解？”秋雅不答反问。
“知道！五姓七族嘛！不过我只清楚他们是以舟车生意起家。”李元景摇头道。
虽然他和世家们结怨不小，但还真没仔细去了解过。
“明面上，范阳卢氏确实是经营舟车生意。但暗地里，他们这些年一直与突厥有来往。”秋雅低声解释道。
李元景闻言一愣，不等他开口，秋雅已经继续说道。
“其实不只是范阳卢氏，大唐的五姓七族，或多或少都在悄悄跟突厥做生意，大到盐铁粮食，小到奴隶物资，几乎涵盖方方面面。”
听到这话，李元景微微皱眉。
倒不是不满五姓七族的所作所为，这些世家不干净，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让李元景不舒服的是，听秋雅的口吻，奴隶竟然还比不上盐铁粮食。
这个万恶的时代，人命还真的是不值钱……
“直接说重点！是什么办法？”李元景再度催促。
秋雅闻言，当即开口道：“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是范阳卢氏押送奴隶过来和沙钵罗设交易的时间，如果我们将其劫下，再假扮范阳卢氏的身份……”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李元景已经听明白了。
突厥人不善农耕，又因为大量的牧民抵充进了军队，所以最底层的劳动力十分稀缺。
每次突厥人南下劫掠，都会俘获大量的奴隶为其劳作。
不过，这根本不够用。
于是，肮脏的贸易应运而生。
那些小家族不敢做，但是五姓七族却毫无顾忌，而且这些年被他们出卖的奴隶数量惊人！
李元景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妥！这样很容易露出马脚！”
微微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
秋雅听得有些迷糊。
又说不妥。
又说是个办法。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范阳卢氏北上的时间与路线吗？”李元景问道。
“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不过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两天。至于路线，他们每次都会取道朔方，从无例外。”秋雅回答道。
“取道朔方吗？”李元景回过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稍加沉吟，他作出决定，“既然如此，突厥那边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们就此返回吧！”
“返回？”秋雅一愣。
“没错！你们去追上两位将军，告知我要去突厥的事。”李元景轻轻点头，“他们二位，恐怕要在二郎山多等待一段时间了。”
秋雅闻言不禁有些犹豫。
从情感上讲，她当然更愿意返回去找宫谷南。
可若是就这么走了，李元景只身前往突厥，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要知道，突厥人的语言、秉性、风俗、习惯，都与中土有着极大的差异。
“好了！这是我的命令，快去吧！”李元景挥挥手。
“殿下，要不要留下一个人为你驾车？”秋雅迟疑问道。
“不必！马车你们用，这样可以更快追上两位将军。”李元景咧嘴一笑。
他的计划，是打算混进范阳卢氏的商队，自然不需要马车。
至于混进去的身份……
说来也巧，在五姓七族中，李元景唯一有所了解的，就是这范阳卢氏。
这还多亏了房遗爱。
房遗爱的母亲，便是范阳卢氏的人！
李元景刚好知道，范阳卢氏在京城有一门姻亲。
因为对方家道中落，所以近几年极少来往。
李元景相信，只要运气不是太差，自己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傍晚时分，朔方城北门。
李元景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城门外。
他已经换下了原本穿着的亲卫服饰，现在是一身普通武者的劲装，配上背后的落日神弓，倒也十分俊逸。
朔方临近突厥，距离沙钵罗设的牙帐不过一日行程。
若是卢氏商队途经朔方，定然会在此休息一晚。
李元景不知道他们经过的具体时间，所以决定进城守着。
毕竟他还有吃喝拉撒要解决，若是守着城外的官道，难免会一不小心就错过。
朔方城的守备明显更加严格了。
城门两侧，近百名梁兵严阵以待，仔细盘查着进出之人。
先是李正宝和宫谷南叛逃，随后是辛獠儿在教场口被绑架，梁师都的神经早已绷得不能再紧！
虽然没有得到唐军异动的情报，但他隐隐有所感觉，似乎风雨欲来。
决定梁国命运的大战，恐怕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