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了个饱饭。“哥，贫穷不是我们的过错，但是为了孩子，为了家，你必须得努力。”
“等开工，以后多做事，多挣粮食，不让孩子受饿。”
“我有个建议，像你们这种情况，全大队也找不出几家，要不去找生产队长看看，能不能帮想想办法？”
二婶说：“不管哪家，也禁不住长期两个病人折腾。去找找队长，看看能不能救助点。”
“现在大家都是困难时期，生产队有一点粮食，那也是准备过年的，我自己想办法。”
沈凯说。“叔叔，我可以和爸爸他们去捉鱼，去捉兔子吃。”
三娃看着沈平，“我听爸爸的，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这才六、七岁的孩子，就这么懂事。乖，真是好孩子！”
二婶在三娃额头上亲了一口。早饭过后，烧一退，三娃就灵活起来。沈凯带着孩子到家，转了半天，打到了几只麻雀，饥饿仍然笼罩着这爷四个。傍晚，雪停了，王三爷因明天出殡，请来的奏乐队，吹得很起劲，那声声哀乐，给整个乡村笼罩了一层悲伤。王三爷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因为儿子生病，去年丢下一个孩子走了，儿媳妇也随后改嫁。王三爷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三个女儿远嫁他乡，来回一趟，很不容易。这些天，一直大雪不断，女儿不知他父亲生病，等被发现的时候，在床上已经死了好几日。忙了一天，沈凯早早睡下。三孩子躲在被窝说话，三娃忽然说：“哥，记得每次死人家里，都会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去偷点回来。怎么样？”
“偷人家东西，带到可是要被打的。”
小超说。“打就打呗，我就问你敢不敢？”
“这有啥不敢的？”
“你不怕鬼？”
三娃说。“哪来鬼？”
“我也要去！”
水芹说。“这不是女孩子干的事，你看着爸爸，不要惊动他。”
两人悄悄起床，拿了一只篮子，就往外跑。第二天早上起床，沈凯去做饭，锅盖一揭，发现里面有煮熟的猪肉、牛肉、花生米、几个苹果……里面竟然还有一碗白花花的大米。看着满满一锅东西正纳闷，有个系着围裙的男人小跑着过来。“请问这是沈凯家吗？”
“什么事？”
“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你家三个娃，跑到王三爷家去偷东西，王家差我来拿回去。再说没有东西，我厨子也不好做菜。”
沈凯一听，火冒三丈，拿根小棍，把三个孩子从床上提起来：“说，这是不是你们三人干的？”
说着，在三个孩子屁股上每人一下。沈超说：“爸爸，是我想的主意，夜里肚子饿得睡不着，要打你就尽管打我好了。”
水芹拉着沈凯的手：“爸爸，哥哥是为了我的，因为我肚子实在太饿了。昨天听三奶说，他家有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很想吃，哥哥才去的。”
沈凯把东西都还给厨子，厨子看到那碗米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得了，连死人头上祭品，你们也敢拿。你们知道那碗米是怎么来的吗？”
说着，他伸手去端碗。“叔叔，求求你，把那大米留下，好吗？我们从没有吃过这东西，听别人说，特别好吃，我们也想吃一回。”
三娃过去，抱着厨子的腿。“叔叔，求求你！”
超儿也拉住厨子的手：“三娃昨天发高烧，昨晚没东西吃，我们也是肚子太饿才去偷的。”
“这碗米还是她家姑娘，用黄豆走了一百多里才换回的，你们没看到，那脚肿得几天了鞋子都不能穿。”
“叔叔，我做梦都想尝尝大米的滋味，要不，您给我们留一点。”
三娃拿着碗，眼巴巴地看着这厨子。厨子看着三个孩子，最后把那碗米留了下来，还留了一块猪肉：“这个留给孩子吃吧，以后可要教育好孩子，千万不能去偷人家东西。从小偷根针，长大偷头牛，最后偷牢里去，后悔可就晚了。”
“我保证以后不偷东西，谢谢。”
三娃给厨子鞠了一躬。厨子拿着东西走了。沈凯抓一把米，放进锅里，又用他二婶昨天送来的玉米面，做了一锅粥。“爸爸，这是给你吃的。”
三娃把捞来的厚粥端给沈凯，沈凯用筷子挖了一块，放到他嘴里，“大米干饭真好吃！”
“将来，一定让你们顿顿吃上大米饭。”
“爸爸，真的吗？”
“相信爸爸，一定会的。”
沈凯把饭分给孩子们。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怎么能让孩子吃饱饭？“孩子，以后，你要记住，宁愿挨饿也不能去偷，偷东西是最要不得的，要堂堂正正做人。”
一碗米，吃了好几顿。熬到了腊月二十二，生产队分了5斤白面，30斤玉米，10斤胡萝卜，20斤山芋，5斤高粱。这是到明年三月份的口粮，三个孩子都在长身体，吃壮饭。这哪能够？吃过饭，沈凯叫过孩子：“孩子，爸爸和你们商量点事？”
“什么事？”
三个孩子都看着他。“爸爸决定出去找你妈妈回来过年，你们同意不？”
三孩子都纷纷同意。“那你们在家要好好听话，不要乱跑不要惹事生非，能做到吗？”
第二天，沈凯就走了。“你们两人在家，得听我的！”
沈超说。“哥，有些事，我们商量着做！”
三娃说。水芹说：“弟弟，你听哥哥把话说完！”
沈超说：“爸爸去找妈妈不知何时能回来，第一，粮食我们不能乱吃，再饿也得忍着，等爸爸妈妈回来再吃。”
“那我们吃什么？”
水芹问。“这个你不用管，是我和大哥的事情。”
三娃说。“水芹，你在家，从明天起，我和三娃去讨饭。”
“什么？去讨饭？我不去，丢死人呢！”
“老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老师真这么说的？”
“是的。”
沈超说，“老师还说，劳动最光荣。要靠自己的双手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我也要念书！”
三娃说，“这样我也能懂得道理。”
“我们要饭也要懂得道理？”
水芹看着沈超，“要饭的也要有骨气，朱元璋讨过饭做了皇帝，薛平贵做个叫花子，也做了皇帝。讨饭的还有丐帮呢，那打狗棒可是武林一绝。”
沈超的话，把两人听得一个惊喜接着另一个惊喜。“为了明天顺利讨到，我们先演习一下。”
沈超说，“一人一根小棍，防止狗咬人。三娃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也好保护你。年龄大的我们叫爷爷奶奶，像爸爸这样年龄的我们叫叔叔阿姨，再年轻的我们叫哥哥姐姐。”
“爷爷，我是三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可怜可怜我吧？这样说，行不行？”
三娃把小棍放下，双手作揖。“行，就这样。”
沈超说。“那如果有人问我们，爸爸妈妈呢，怎么回答？”
三娃问。“这个嘛，我们就说妈妈走了，爸爸去找了，我们三人无人照顾。”
沈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