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河北我能想到周兰和姚丽莹怎么在一起的了。 “这不和河北认识了吗,那时他好像还和你不认识呢?”
周兰说。 “要是那时候我和他还不认识。”
我说。 她说:“后来黄河酒店那块动迁,我也是没事,给他打个电话,他那时候在小莹干的歌厅上班,就这样,他把我介绍那去了,在那和小莹认识的。”
“我说呢。”
我说。 姚丽莹把饺子热好端上来,然后挨着周兰坐下,倒上一杯酒,笑呵呵的问:“唠啥呢你俩儿?”
“唠咱俩咋认识的。”
周兰说。 “我们姐俩儿认识那是缘分。”
姚丽莹对我说,“没想到我俩儿能在一起吧?”
我说:“没想到。”
然后好奇的问:“你俩儿咋还跑到滨海来了?”
“上回跟你说了,没说详细。”
周兰说:“到了小莹那,干了一年,后来歌厅生意不算太好,老板也不打算干了,主要是小姐不行。”
“主要梦姐榜上别人了,要不然也不能那样。”
姚丽莹说。 她说的梦姐我有印象,和老板大哥铁子的那个。 周兰说:“那时候我在歌厅也行,老板对我不错。他铁子梦姐走了之后带走不少小姐。我回趟家,在我家那边带回几个小姐来。你知道,我家那边的小姐立正,漂亮,尤其是大庆那边的,个顶个的。就这样歌厅又开了一年,后来省城严打,一看确实不好干了,也挣不着啥钱,就来滨海了。”
我们仨喝了口酒。 她继续说:“我带五个小姐来的,那时候小莹没来,回家了。”
“对,我回家了,正赶上我妈有病。”
姚丽莹说。 “刚来的时候也不好过,不认识啥人,先在小歌厅干,挣不啥钱,还一天天的因为陪台跟别的小姐干。”
说到这周兰笑了一下,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 “看我不像打架的是吧?”
她问我。 “不像。”
我说。 “人没逼到时候,逼到时候啥事都干出来了。”
她说:“小姐也不好干,你要是老实就得受欺负,轮台轮不上你,动不动一天就得跑空,一分钱挣不着。那时候我就跟他们干,你看——” 她把右腿伸过来,小腿上纹着一束玫瑰,花枝褐色,花枝顶端一朵绽放的玫瑰,栩栩如生。 “谭哥你摸一下花枝。”
她说。 伸手摸了一下,感觉有立体感。 “那是让人家拿刀划的,缝了三十针,做下的疤,一来气纹的,没成想纹的还挺好看,是不?”
她笑着问。 看着她腿上的玫瑰,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还有呢。”
她把脸侧过去,撩起耳边的长发,露出耳朵后边一条六、七厘米长的刀疤。 “也是让人家拿刀整的。”
她说。 她说的时候很轻松,我的感觉却很沉重。不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可以想像,不容易。 “刚来的那两年不消停,动不动就跟人家干,没办法,要是我一个人来的还行,还带着五个小姐呢,不干不行。”
说到这她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说:“人到啥时候说啥话,过哪河脱哪鞋,你要是不要命,别人的命就值钱了,开始怕你。来,喝一个。”
“兰姐打架老狠了,男的都害怕,这两年不咋打了。”
放下酒杯之后姚丽莹说。 “打也打不动了。”
周兰笑道:“还总打?都和谐社会了。”
说完笑了起来。 我们仨都是从盛美酒店出来的,十年时间,变化挺大。现在盛美酒店已经不在了,我和老大、老二、老四分开多年。老大、老二已经不做餐饮这行,期间他俩儿换了电话号,联系不上了,剩下老四和我还在干,彼此联系着。 当初认识的河北也失去联系,老二妹妹海娜早就失去消息。周兰和姚丽莹十年没有联系,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在滨海遇见,还在一个桌上喝酒聊天,十分感慨。 当初出来打工的人都希望自己有个好的未来,谁又能知道自己会走到那一步? 生活的丰富多彩创造了很多人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如果说人生中相遇相识是一个缘份,那么从相识的那天起,在彼此的生命中有了一个痕迹,留下一个缘份的点。当不同的生活轨迹在往前运行的时候,会在某一天那个缘分的点再次相遇,于是就有了重逢。 古人说人生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现在和周兰、姚丽莹的滨海重逢,就是四大喜事中的他乡遇故知。 我们仨喝了很多酒,也唠了很多。 唠到了在盛美工作的事,很多回忆都很开心,让人回味。虽然也有不堪,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随着岁月的慢慢推移,一切都成了回忆,成了故事。 周兰问到老二的事,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她说老二是个好人,只是她和老二不是一路人,这辈子注定不能在一起。 姚丽莹问起了李剑寒,但是我对李剑寒的事知之甚少,她也就是问问。看得出一个女人对第一次为之付出的男人会终生记得——虽然是恨。 聊完了过去聊现在。把我的情况跟她俩儿说了。 “谭哥,你家我嫂子自己在家带孩子,还上班,挺厉害。”
周兰说。 “嗯,她挺厉害,我都佩服。”
我说。 “把你家嫂子也接到滨海来,在这给她找个工作,省的还两地分居。”
姚丽莹说。 我说:“现在没想这事,家安在省城了,不想折腾。”
“滨海发展的比省城好,破省城有啥待头儿?”
姚丽莹说。 “要是看现在滨海发展的确实比省城好,但是我觉着还是省城好,可能是待的时间长了,有点家的感觉,总觉着在别的地方是外地似的。”
我说。 “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周兰说。 “谭哥,你和我嫂子总不在一起也不行,到时候感情都淡了。”
姚丽莹说。 “没办法,现在挣钱要紧。”
我说,有些无奈。 “不想我嫂子呀?”
姚丽莹问。 “能不想吗,想能咋着,不挣钱呀。”
我说。 “也是,没办法。”
周兰说。 姚丽莹笑了,开玩笑道:“没办法就找个女的,反正这老远我嫂子也不来检查工作。”
我笑着摇摇头。 “没事谭哥,想找女的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个。”
姚丽莹说。 “你谭哥没钱,还得养家糊口呢。”
我说。 “也就是你老实,跟你说谭哥,不少干饭店的厨师都到歌厅找小姐,有的还和小姐处上了,我知道的就好几个。”
她说。 “我不行,没那方面爱好。”
我说。 又唠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一点了,跟她俩儿说以后有时间再唠,然后告辞,回了寝室。 在别人眼里,她俩儿是小姐,会瞧不起。在我眼里她俩儿是朋友,没有瞧不起的意思。我当厨师是为了生存,养家糊口,她俩儿当小姐也是为了生存,养家糊口。虽然她俩儿从事的行业被人所诟病,但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是当小姐的。 笑贫不笑娼。 任何一个行业的存在都有其原因。 不能说好,也不在心理上瞧不起。青楼自古就存在,错的是青楼,未必是青楼女子。要不然也不会有“杜十娘”传唱不休。 有了一个行业的存在,就会有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也不会去卖笑,或者卖身。 炒菜是我赖以生存的资本,她们是拿身体当资本,形式不同而已。 但她们是我的朋友。 老爷子和王红老公上个月去上海提车,提的是一辆新款房车,造价一百二十万。这款房车在滨海没有,老爷子的是第一辆。 车提回来之后老太太也很高兴,正好想回铁岭老家看看,于是叫王红老公开着车送她回去。可能是王红老公对这台车过于谨慎,或者是还不是太熟悉,在回铁岭的路上突然没把握好方向盘,撞到路边的护栏上,车受损,老太太直接就近送到省城医院,虽然没啥大事,但也受惊不小。 老爷子一怒之下炒掉了王红老公。 王红老公也是的,炒掉就抄掉呗,给王红说一声也行,不但没说,而是直接回了铁岭老家,连个电话也没给王红打。王红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车祸发生的第三天晚上了。 “总厨,你说我还干不干?”
王红问我。 “这个你自己决定。”
我说:“出事的是你老公,又不是你。”
“你说说有这样人吗?”
她说:“这都第三天了,他才给我打电话,还跑回去了。”
我说:“我也是才知道这事,他可能是怕你担心。”
“屁呀,他是怕我骂他。”
“你管的也太严了,他怕你。”
“怕我就好了,开车的时候不一定省思啥呢。”
“那他还回来不?”
“这还回来啥呀,老爷子不用他了。”
“噢。”
她又问:“你说我还在这干不?”
我说:“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得你自己决定,老爷子也没说不用你。”
“我要是继续干的话没啥事吧?”
她担心的问。 “能有啥事?这还带株连九族的?”
我说。 “那也不好,老太太现在还在医院呢,再说那车挺贵的,还是新车。”
她说。 “我听说老太太没啥事,就是吓着了。车没事,有保险,也没撞啥样。”
“那也不好,不知道这事还行,知道了总觉着别扭,心里不得劲儿。”
“这只能你自己决定,我做不了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爷子不会说不用你,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太小心眼儿了,我认为不能。”
“谁知道了?”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继续说:“我还挺愿意在这干的,刚干顺当了。”
“要我说你先干着,应该没啥事。”
我说。 “我现在心绞麻乱的。”
然后开始埋怨她老公:“你说你跑啥,撞着了就撞着了,能咋的?还不敢回来,直接跑铁岭去了,知道他给我打电话咋说的吗?”
“咋说的?”
我问。 “说撞车了,老爷子不用他了,叫我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不干,随我便。”
“他不是怕你说他吗。”
“哪有这样的,就不是个老爷们儿,跟他过日子能气死,啥也不是,出事自己跑了,把孩子老婆扔在这不管,说啥也不跟他过了。”
“你冷静冷静,不至于。”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