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饭口也不是很忙,到七点的时候就没菜了,开始收拾卫生。 把灶台收拾干净,收拾调料台的时候每个调料缸都进行倒缸清洗。估计以前我这边没厨师,调料缸也没人进行倒缸清洗,刷起来很费劲,用钢丝球一个一个里外刷干净,重新加上调料摆在调料台上,看着一排排干净的调料缸心里也舒服。 油蛊也进行里外刷洗。刷油蛊的时候费点劲,很长时间没刷里面油底沉淀多,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用这样的油蛊装油,尤其是把炸完东西的热油倒进里面会产生化学反应,发生反应之后的油长期食用对人身体有很大坏处,会导致肝部发生病变。所以在厨房里一定要有硬性规定,厨师每天必须清理油蛊,刷洗干净,把里面沉淀的油底扔掉不用。 两个油蛊用了半个小时刷完,重新装上新油摆好,看了看,很满意。 灶台和调料台清理干净,看看时间还赶趟,就把身后的荷台案子收拾一遍,把里面没用的东西拿出来扔进垃圾桶,有用的留下,清洗干净摆好,里外收拾干净之后也到了九点吃饭的时间。 这时王厨过来跟我说:“谭师傅,咱家是这样的,晚上要是不吃饭九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我说:“是吗?下班这么早?”
在别的地方最早下班都是十点,这里九点就下班,没想到。但是听到九点就可以下班心中还是一阵窃喜。 王厨笑笑说:“不下班也没啥事,客人几乎也不加菜,也不来客人了,大伙都在这没啥用,在这也是待着,这屋串那屋的唠嗑儿扯淡,还不如早点下班。”
我点点头说:“也是。”
干的有点累,想在店里吃饭,听王厨这么说想想就不吃了,不如出去吃碗抻面然后回家的好。 这时看到凉菜小伙儿赵刚已经换好衣服要走了,还有面点师傅也已经把衣服换好,开始往外走,于是就去换衣服,准备下班回家。 正换衣服时候面点师傅又回到厨房,看我在换衣服,她说:“谭师傅,你还没换完衣服,小梅在外面等你呢,她还以为你走了,叫我回来看看你。”
这时才想起答应和周晓梅一起出去吃饭的事,对面案师傅说:“马上好了,这就出去。”
换好衣服和面点师傅一起出来,看到周晓梅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冯经理站在吧台里,好像在和吧台对账,于是就走过去跟冯经理说:“冯姐,我下班回去了。”
冯经理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说:“好,慢走。”
估计以前员工下班没人和她这样汇报过,所以她听到我说的时候有点愣神。 来到门口和周晓梅一起出来,出来后周晓梅问:“你出来时和冯经理说啥?”
我说:“告诉她我下班了。”
周晓梅笑,说:“你可真逗,下班还告诉她一声。”
我说:“她正好在那,要是不在那就不说了。”
周晓梅说:“你还挺会来事。”
我说:“这有啥会来事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周晓梅说:“记得在高中的时候你就挺能说,你跑的也挺快。”
我说:“现在不行了,跑不动了,胖。”
周晓梅说:“你是比高中时候胖,胖多了。”
我俩边走边聊,来到西门一趟小饭店这,我问:“你想吃啥?”
周晓梅说:“随便,什么都行,就是和你聊会儿天。”
然后问我:“你看你爱吃啥。”
我往前看看,看到一家小饺子馆,就说:“去那家饺子馆吧。”
她说:“他家饺子挺好吃的,我们总来。”
进到饺子馆,里面还有两桌客人。找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一个热菜一个凉菜,两盘饺子。 我问她:“喝酒不?”
她说:“见到家里人了,必须喝点。”
我问:“喝什么酒,啤的还是白的?”
她笑,说:“咱们北票人哪有喝啤酒的,来白的,你不知道我家就是烧酒的。”
我说:“这个还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们小城子村有烧酒的,还真不知道就是她家烧的。 她问:“你咋知道我电话号的?”
我笑,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她两遍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是她姑姑我二嫂子告诉我的,现在还问。 我说:“上俩天我外甥结婚我回家了,你老姑上我家给我的。”
她问:“我老姑是不是叫你照顾照顾我?”
“有点那个意思。”
我说:“现在看你也不需要人照顾,挺好的。”
“还行,我都在这干快两年了。”
她说:“去年五月份来的,之前在一家小饭店干了,小饭店黄了之后就到这了,一直在这没走。”
我说:“你干的听长远的。”
她说:“主要是在这干习惯了,和大伙处的挺好。”
点的菜上来,我俩都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我说:“咱俩既是同学又是亲戚,没成想还在这碰着了,在一起干活,来,喝一口。”
她说:“可不是咋的,我都来省城两年多了,头一次见到家里人,来,喝一口。”
我俩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一大口。 这是我出来打工第二次在外面见到家里人,心里有点激动,她不但是家里人,还是一个高中出来的同学,感觉格外亲。尤其是听到她说话时的北票口音,倍觉亲切。 我说:“你和高中的时候可不一样,变化太大了。”
她说:“变啥?还那样,就是头发长了,性格一点没变,还和个假小子似的。”
说完就笑,“呵呵,我记得那时候在体育队你比我小一届,你是跑百米和三级跳,对吧?”
我说:“是,我是百米和三级跳。”
她说:“我印象深的是你挺爱打篮球的,篮球打得好,好像咱们高中还得了全市第二名,是不?”
“嗯,有那回事。”
我说:“那次我腿还伤了,瘸了半个月。”
她问:“咱们体育队还有谁了?”
接着她好像想起了谁,问我:“你还记得你们和尚沟那个和你一家子的,也姓谭,叫啥了?跑四百米的那个。”
我说:“谭荣耀。”
她说:“对!”
然后问:“他现在干啥呢?”
我说:“好像在家倒腾煤吧,听我妈说他结婚了,媳妇是北广富的。”
她说:“都结婚了?我记得他最能作妖了,天天作妖,还抽烟。”
我有点摸棱两可的说:“是吧,我没在体育队待几天,有的都记不起来了。”
然后看着她说:“就记着那时候你挺能跑的,还有一个你们高三的,也挺能跑,家是南梁的。”
她说:“你说的是那个王八蛋夏成吧,别提他。”
我笑,说:“不是,我说的是女的,挺瘦的,跑八百和一千五的,拿过全市第二名。”
她想了想说:“哦,你说的是崔天哲,挺疯的那个,她爸在镇里开照相馆,是不?”
我说:“是,就是她,对她还有点印象。”
她说:“我俩是一个班的,毕业之后就没联系,听说她和一个岁数挺大的男的结婚了。”
我说:“是吗。”
她突然笑起来,说:“我知道你咋对她有印象了,你俩打过架是吧。”
我说:“是,打过,大得还挺狠,后来她找了两个社会上混的过来揍我,把我打坏了。”
她说:“拉倒吧,我可是记着是你把那两个小流氓打了,追着人家满操场跑。”
她接着说:“是,我想起来了,好像你也挨打了,鼻子让人家打出血了,你鞋还掉了,是吧?”
我笑了,对他说:“你记得还挺清楚。”
那时候我刚进校体育队,在做体能训练的时候崔天哲和另外一个队员互相拉伸,我也在做拉伸,不知怎么的她就说我碍着她的事了,一言不合我俩就噪噪起来。她是个女的不和她一般见识,没怎么搭理她,以为噪噪两句就完事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成想崔天哲这个小太妹在第二天从镇里找了两个社会上的小流氓过来找我掐架,那意思是要打击打击我的嚣张气焰。于是在学校操场就展开了一场大战,最终我以不怕死的精神惨胜。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还挺有意思,有值得回忆的价值。 她说:“这不看着你把以前的事一点一点想起来了,要不是看着你也想不起来。”
她有点感慨的说:“一想那时候念书时的事也挺有意思的,那时候一天天的也不省思念书,就省思玩,再不就是处对象,现在后悔也晚了,啥也不赶趟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 高中一直是我心里的痛,不愿意提起。 那段记忆总是灰蒙蒙的,是不愿回想的那个清晰。 饺子上来了,有点饿,吃了几个饺子,别说味道真挺好。 边吃饺子边和她喝酒。 她问我:“你结婚没?”
我说:“没有,有对象了,准备过年结婚。”
她说:“记得你好像念到高二就不念了,你出来几年了?”
我说:“出来六年了。”
她问:“你都出来快六年了?”
我说:“是,快六年了,高中不念之后在家干了将近一年,一看在家也没啥出路就出来了。”
她说:“我毕业之后去过我老姑家,你家就在我老姑家前院,上个坡就是,那时候你好像就出来了。”
我说:“是,出来了。”
她问:“你对象干啥的?”
我说:“服务员,客房的。”
她问:“你俩咋认识的?”
我说:“在饭店认识的。”
她问:“你们班有同学在一起结婚的吗?”
我说:“有一对,好像都有孩子了。”
她说:“还真有成的,我还以为没有呢?”
然后说:“我省思我和那个王八蛋能成,没成想还没成了,哎——我的事你都知道吧?”
我说:“不知道,我出来打工了,也没在家,就连我班同学的事都知道的不多,也不爱打听事。”
她说:“你不知道也是,我的事在咱们那都快成笑话了,有时间和你说说,今天咱俩好不容易见面,不说那些败兴的,喝酒,今天就是喝酒。”
她还是那样,一点没变,其实我也是那样,一点没变。 人可以改变外观容貌,但脾气秉性是与生俱来的,很难改变。 俗话说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改不了了,一旦改了那就不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