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八妇女节,省城的天气还是很冷,冬天的寒意倔强的和已经悄然潜入的春意抗争着,一个义无反顾的来,一个流连忘返的不愿意走。 和张玲不是恋爱关系,她对我是一种喜欢,但还没上升到爱的程度。二十八岁的她经历了第一次爱情的失败,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她知道自己最后会回到那个县城,回到父母身边,在那里找个男人嫁了,然后生儿育女,平平安安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我对她有着好感,虽然也有过涟漪,但那不是爱,只是对异性的一种好奇。加上从开始就没有和她处对象的念头,也就没有那些想法。 恋爱,不是一个拥抱就决定下来的,得是两情相悦。 从那个拥抱之后,我俩儿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一开始李海娜还认为我俩儿在处对象,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不说了,因为我和张玲除了在一起聊天之外,没有任何亲昵举动。 四月初,给家里写了封信,报个平安,同时邮回去五百块钱,跟五姐说拿这钱叫三姐夫买砖和水泥,准备砌院墙,三姐夫会瓦匠。 过完年赵姐一直没有过来,我也没有去看她,说实话心里挺过意不去。人和人之间交往都是相互的,不能总教对方想着你关心你而你根本不关心人家,时间长了没人搭理你。 正准备去看赵姐的时候她来了。 “弟,一个月没见胖了,还精神了。”
赵姐笑吟吟说。 “是吗?没感觉到。”
我笑着说。 “是不是处对象了?”
她问。 “没有。”
赵姐往吧台那瞅,张玲在吧台那往这看,俩人的目光在半道相遇,张玲冲赵姐笑了一下。 赵姐转过头对我说:“不信,张姐和我说了,她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我说:“没有的事,不是张姐看到的那样。”
“那是哪样?”
赵姐戏嘻道。 “同事呗。”
“正月十六我准备上你这来了,正好张姐看她妈去,她妈家离我家近,她到我家了,和我说看着你和你家吧台一起逛灯会,说你处对象了。”
原来是这回事,我还以为赵姐先到的张姐家呢。 “是一起逛灯会了,但不是处对象。”
我说。 看我说的认真,赵姐不禁有些失望。 已经到了中午下班时间,问赵姐想吃什么,赵姐说本来想要请我和对象吃大餐的,一看没处成,要我赔偿她的精神损失,请她吃火锅。 从店里出来走在街上,天有点冷,昨天下了一点小清雪,背阴处雪还没化,有些春寒料峭。 来到上次吃的火锅店,点了鸳鸯锅。 赵姐坐下后略带歉意的说:“听张姐说你处对象了我还挺高兴呢,省思以后少来几回,省得你对象误会,所以这长时间没来。”
接着说:“但心里惦记着是回儿事,一直想过来,又不敢过来。今儿来的时候还担心怕你对象多想,胆胆怵怵的,没成想还不是那回事。”
心里挺暖和,笑着对她说:“你真是我亲姐。”
“要是你亲姐就不用怕这怕那了,听说之后早跑来了。”
她自怜起来说:“不是亲姐,怕人家多想,不敢来。”
“那怕啥,你是我姐谁还敢说啥。”
我不以为意。 “傻弟弟,你是男的你不懂,要是人家知道咱俩是打工时候认识的,非亲非故,关系还这么好,和姐弟似的,你以为人家相信呀,不多想才怪。”
她说的确实是这回事。 “尤其你还这么漂亮。”
我开玩笑道。 “去,没正形。”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问“弟,你说姐说的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
我说。 “咋还也对也不对呢?”
“这玩意儿没法说,全在人心。”
我说:“心要是往弯处想咋都不对;心要是往直处想咋都对。有的东西不用解释就明白,有的东西就算解释的清清楚楚还照样不明白。想多了没用,做自己的事,比啥都好。”
“你倒是挺看得开,小心吃亏。”
她提醒道。 “姐,吃亏是福,你看那些有福的人都不怕吃亏。”
我说。 “你就爱整这些歪理邪说。”
她笑道,然后转移话题,“我打算不在那干了。”
我问:“准备什么时候不干?”
“我和经理说了,等找到人我就不干了。”
“去你同学那?”
“先到她那干干,学学怎么卖衣服,然后自己干。”
我说:“我是不懂服装,但我想干啥都不容易,你得有心理准备。”
“没事,我都想好了,先学学,也跟我同学说了,她说行,先带带我,教我怎么上货,怎么卖啥的。开始的时候我不干大的,再说也没那么大本钱,先干点小的,不行就出夜市、早市,辛苦点,咋说也是自己干。”
她说。 “行,挺好,人只要肯吃苦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我说:“姐,祝你成功!”
“谢谢弟。”
赵姐看着挺柔弱,但骨子里有股劲。她能够想到去同学那卖衣服,在那学习,然后自己单干,证明她已经准备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这样的一个漂亮女人,经历了婚姻的失败和遇人不淑的遭遇,渐渐地坚强起来,是一个转变的开始。毕竟她才三十三岁,正是女人成熟的时候,以后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弟,你就是姐的福星,碰到你之后我感觉啥都好起来了。”
她高兴的说。 “姐,夸张了。”
“看你那么吃苦还一天乐呵呵的,好像啥事没有似的,姐都佩服你。所以姐也得找点事做,觉得自己也行。”
她说。 “你肯定行,我支持你。”
“谢谢老弟。”
送走赵姐之后不禁想到了自己,在盛美工作虽然稳定,但是想上灶台练习炒菜有些不可能,灶台上有老大和老四就够了,用不了三个人。可是如果不能上灶台练习,啥时候能成厨师?总在底下配菜也不行,挣得太少,要想多挣钱就得当厨师才行。 是不是离开盛美出去找个贴厨的活呢?脑袋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马上取消——舍不得离开,心想先在这干着,不着急,等有机会再上灶台。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前面来了两个新服务员,一个叫刘晓燕,一个叫葛晓霞,都二十多岁,长的还都挺好看。 老大对我说:“老三,我看葛晓霞不错,你和她处处。”
我说:“好,我试试。”
葛晓霞很文静,大眼睛,高鼻梁,尖下额,个头在一米六以上,干活干净立正,手脚麻利。 人在没处对象的想法时做什么都很自然,一旦有了处对象的想法做什么都不自然。 有时会和她说两句话,但都是工作上的事,没有别的。心想她合适吗?能接受我有一个老母亲并且家里很穷的这个现实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传来老四和葛晓霞恋爱的消息。我是哭笑不得,笑自己还在这瞎想呢,人家老四已经动手了。想想也是好事,好在自己没说,要不然够尴尬的。 还剩下刘晓燕。 有了葛晓霞的经验,没先动什么心思,想观察观察再说。 这时候五姐来信,说三姐给我找了个对象,叫我回去相亲。 回家很顺利,但相亲不顺利。我回去的时候人家姑娘不在家,出去学习了。 姑娘是学医护的。三姐和姑娘的老姨说自己有个弟弟,二十三还没成家,在外面打工,也说了我们家的情况。姑娘老姨把我的情况和姑娘的父母说了,姑娘父母听了之后说可以看看,要是两个孩子同意他们没意见。 然后五姐就给我写信,写信的时候姑娘在医院正常上班,我收到信又等了几天才回来的,这一来二去就是十来天时间。姑娘等了六天,第七天的时候被医院派到锦州进修了,所以无缘相见。 没相成对我来说没什么,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回来了,天气暖和,三姐夫早就把水泥和砖买回来了,于是召集五个姐夫,三姐夫在他们营子又找了几个瓦匠和小工,开始砌院墙,安铁大门。 院墙两米高,大门是对开三米的,要修门楼了,母亲没让。 集中力量干了三天,完工之后看着齐唰的院墙和立正的大门很有成就感,更增加了对老屋进行改建的决心。 母亲对我砌院墙是支持的,但是她更着急我说媳妇的事。 这回亲没相成,母亲怕我上火,没事安慰我说“谁和谁成一家人那是老天爷注定的,有结婚早的,有结婚晚的,要是八字上说结婚晚,就是怎么相也不行,只有到那个岁数才能成。”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我听,说谁谁三十了才结婚,结婚之前相多少个对象都不行,等到了三十没怎么相就成了,成了没俩月就结婚,现在孩子都挺大了,一家人过得怎怎样------- 知道母亲的心思,但是处对象这事急不得。这次阴错阳差错过了,是没那个缘分。 在家又陪母亲待了两天,然后回到省城。 进厨房听老大说的第一句话是:“老三,我和小刘处对象了。”
我一愣,看着老大,左瞧瞧右瞧瞧,脑袋愣是没转过弯儿来,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刘晓燕处对象,并且看样还成了。 他们俩可是相差十五岁。 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大叔,我有点凌乱。 凌乱归凌乱,对老大还是真心祝福,希望他和小刘修成正果。 现在是老大老四相继恋爱,我和老二依然单身。老二比我强点,人家咋说结过婚,知道女人啥滋味,我是连女人啥滋味都不知道的纯情小伙儿。 本想今年和前面服务员处对象的,看来是没希望了。 和李海娜我俩儿没感觉,也不可能和周兰处,张玲我俩儿挺好,但不是对象。 这天下班张玲喊我出去喝酒,她的神情很难受,跟我说她爸在家给她找到一份幼师工作,要她回去。 她还是喜欢当幼师的,经过一年多的心理磨砺她看开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所以当她得到这个消息时候就提出了离职,准备回去工作。 对她这个决定我是支持的。 两天后,送她到火车站。 “小弟,真舍不得你。”
她说。 我笑着对她说:“回去别忘了给我写信。”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的抱着我,满脸泪水。 在我的脸上留下依依不舍的亲吻,然后登上了回家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