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向冯哥提出了辞职,理由是他以前的老板叫他回去。冯哥找我,跟我说张涛辞职的事,我说辞职很正常,找到厨师就叫人家走。 冯哥说:“干的好好的走啥,我说给他涨工资他也走。”
看得出冯哥不希望张涛走。 “咱们庙小,留不住大神,再找吧,好厨师有的是。”
我说。 “我有个哥们儿在市里开酒店,挺大的,我叫他帮着找一个。”
“那好,开酒店认识的厨师多,我这边也找找。”
张涛为啥辞职我清楚,他是觉着丢人,没脸在这干下去了。虽然知道他挨打的人不多,就我和张玲,但他还是觉得丢人,觉得大伙儿都知道这事。 应了那句老话“做贼心虚”。 做人千万不要亏心,亏心就会心虚。 张涛的菜炒得确实不错,是个真正的师傅。但他的人品不是我能接受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学不到什么。虽然不是厨师,挣的钱没有人家多,但不羡慕他这样的,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来往。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在厨房备料,张玲过来说孙梅叫我。 来到前厅看到孙梅正和两个女的在唠嗑儿,那两个女的不是别人,李海娜和周兰。 孙梅看我过来,问:“谭子,认识她俩不?”
“认识。”
说完冲李海娜和周兰笑笑,没想到她俩儿回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出来打工认识了不少人,也失去了不少人,有些人彻底的消失了。英子,王姐,卜志毅,还有李艳华,她们都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总会想起她们,想起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自从盛美酒店重新开业之后,李艳华一直没有来,知道她还在省城,到底在哪不知道。心里很想她,也许她在酒店关门的时候来找过我,看到酒店关门满是失望的走了。她是我第一个想要处对象的女的,心里对她的那份惦记与牵挂一直在。 能够见到李海娜和周兰非常高兴,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涌上心头,还有一点感动。 “你俩儿啥时回来的?”
我有些激动的问。 “昨天回来的,听说咱家开业了,过来看看。”
李海娜说。 “谭子,她俩儿是以前的老服务员,叫她俩儿回来干,咱家正缺老服务员。”
孙梅说。 “你俩儿回来吧,老板娘都这么说了。”
我对她俩儿说。 “回来呗,要不然也得找工作,干熟不干生,在这干熟悉,还顺手。”
李海娜说。 “你俩儿啥时候上班?”
我问。 “明天吧,我二哥也来了,我把他安排到黄河酒店当水案,今天领他过去看看。”
李海娜说。 这丫头,到底把她二哥整来了。 张涛离职,李剑寒也要离职,准备跟张涛一起走。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张涛和李剑寒是同一种人,都是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对女人有着特殊的偏好。他们俩走到一起也属自然。 给陈师傅打了电话,把张涛辞职的事给他说明。陈师傅说辞职就辞职吧,再帮着介绍厨师。 李海娜听说李剑寒要走,准备要她二哥过来当水案。 冯哥开酒店的朋友给介绍了一个厨师过来,试完菜之后大伙儿感觉挺好,手艺不比张涛差,直接留用了。 这样新来的厨师和李海娜二哥与张涛和李剑寒进行了交接。 张涛和李剑寒走的时候我们仨在一起喝了顿酒,聊了很多,然后是各自珍重。知道和他俩儿以后可能不会在一起合作了,但认识一场,还是朋友。 新来的厨师姓邢,三十多岁,身材微胖,个子不高,一米七,寸头,长得周正,有美男子形象,属于豪放粗犷的那种。当过兵,嗓门大,脾气有点火爆。没什么文化,但菜做得好,有老厨子风范。 来的头天晚上忙完之后冯哥我们仨在前面喝酒,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冯哥问:“邢师傅,听说你是当兵的。”
邢师傅说:“是,当兵的。”
“那好呀,我也是当兵的,咱俩战友。”
冯哥高兴的说。 “你也当过兵?”
邢师傅问。 “当过,我和我哥都是当兵的,现在我哥还在部队。”
“那你哥现在军衔不低。”
“人家行,有文化,大校。”
“人家这兵没白当,不像咱们,老百姓一个。”
冯哥说:“都一样,咱们也不差啥,来,邢师傅,喝一个。”
我们仨喝了口酒。 “听邹明(冯哥在市里开酒店的朋友)说你家大哥在办事处呢。”
冯哥放下酒杯问。 “嗯,在办事处呢,主任。”
邢师傅点头道。 冯哥问:“邢师傅,你复员之后就开始学厨师了?”
邢师傅说:“嗯呐,我当兵早,十六就去了,那时候在家也不好好念书,成天的就知道打架,让我家老爷子托关系给整到部队去了。当了三年兵,回来也分配了,分配的单位不愿去,就愿意炒菜,我家老爷子也管不了我,没办法给我整到北陵酒家学习,在那拜个师父,跟人家学炒菜,学完出来就当厨师。”
“其实当厨师挺好。”
冯哥说。 “凑乎着闹,我没啥文化,不会写字,但认字,就是不会写,念书的时候不好好念,现在现学也晚了。”
“不会写字没事,谭子写字好,他天天开菜单,别人开的我还看不明白。”
邢师傅看看我说:“今天干活我看了,小谭子干活不错,能干,还聪明,厨房里头就得有个这样人,没扔没落的。”
“谭子打开业就在这,上个老板干的时候他就在这干,算是咱家三朝元老了,人实在,能干,把这当自己家似的,以后厨房有啥事你就找他,他啥都知道。”
冯哥说。 “妥了。”
“邢师傅你以后带带他,别看他是水案,炒菜也会,就是没达到你这水平,多带带他。”
冯哥说。 “那没事,我炒菜的时候教他,厨师好学,只要能搭辛苦就行。”
邢师傅看着我说。 我赶忙说:“谢谢邢师傅,我敬你一杯。”
“不用敬,咱们肩膀头齐为弟兄,一起喝。”
和他碰下杯,他爽朗道:“碰杯就得干了。”
我说:“好,干了。”
满满一杯白酒,四两,一口气干了也挺费劲儿,但是邢师傅没事,很轻松。不得不佩服当过兵的人,喝酒痛快,豪爽,干净利索。 邢师傅酒量很大,和他喝了不少酒,我都感觉都点晃了,他一点事没有。喝完酒和他一起回寝室,我问他怎么不回家住,他说家在大东,来回上下班费事,不如在寝室住方便。 可能是喝酒投缘,他说自己是离婚的,家里父母都在,有个女儿在上小学。听他说他家很有背景,到底什么背景没说,我也没问。 眼看到十二月份,天气很冷,冬天了。 五姐回了信,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母亲身体很好,比去年胖了,还能吃饭了,一直没感冒发烧。给母亲买了煤,把窗户也钉上了塑料布,屋子里非常暖和。五姐还告诉我个好消息——她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说明我又要当舅舅了。 读着五姐的来信心回到了家里,仿佛看到了家里的老屋,看到了母亲,母亲正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想着我------ 我的家现在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已经不欠外债了,母亲也不用再辛苦劳作,她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我的婚事,让她放心不下。 我的婚事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我不着急,但是母亲和五个姐姐着急。 我打算最好在家里说个媳妇,在家跟前儿,不图意长得多好看,只要体格好孝顺母亲,持家过日子就行。结了婚愿意和我出来打工就出来打工,不愿意出来就在家照顾母亲。她在家我在外面也放心不少,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养活一家老小。 在家说媳妇还有一点好处,她是家跟前儿的,回娘家方便,这样她能在家待住了。娶个外地媳妇不行,娘家不在跟前儿,在家待不住,我在外面打工也不安生。 这只是个想法,很难实现。 家里穷,三里五屯的都知道,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把闺女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才好。这不能说人家当父母的势力,要是换在咱们身上也一样,也希望自己闺女找个好婆家,家里富实,过日子好过一些。 像上回回去相亲,那姑娘倒是没啥,体格挺好,长相清秀,和她交谈几句彼此印象都挺好。后来是人家父母一打听我家啥样立时就说不合适,没成。 什么叫不合适?就是嫌我家困难,穷,怕闺女嫁过来跟着我吃苦受累,说一句不合适直接推掉。 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觉着贫穷是什么错,也没觉着丢人,它就是一个现实,是我家的现状,没什么。 没跟别人家孩子比过吃穿,没啥必要,你吃好的我也没饿着,你穿好的我也没冻着。反倒觉着母亲做的玉米面大饼子吃起来更香,穿姐姐们剩下的衣服更暖和。 母亲穿一身带补丁的衣服照样把我们姐弟六人保护的安安全全温温暖暖,这就足够了。 现在我的家比过去好多了,母亲知足我也知足,至少不用再出去借钱过日子了,这就是进步。 日子正一点点的好起来,还有比这叫人高兴的事吗? 穷不怕,也没必要害怕。都说三穷三富过到老,说到底不管穷富,就看你有心没心,能不能过一场日子了。 只要有心好好去过,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人不怕穷,就怕不过日子。 母亲常说一句话,“穷没扎根,富没生芽”。 人活着就得好好过,得对得起自己良心。 日子是自己过的,钱是自己挣的,只要把良心摆正,搭辛苦过日子,没有过不好的。 吃苦受累不怕,只要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就行。 总有一天日子会好,会娶媳妇,会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