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许宅书房。中世纪欧洲宫廷装潢气势恢宏,处处尽显金碧辉煌。许音忽略许建国命令的口吻,针对他的请求,不假思索表明自己要求。“我可以同意你投资南湾地皮开发项目,前提条件是你把名下的许氏股份转给我,还有你要签署一份放弃继承许氏的同意书。”
闻言,许建国勃然大怒,一双猛拍着桌面。“老子还没死,你就明目张胆地觊觎我们许家财产,当年早知你现在这么反骨,你出生时就该掐死死!”
许音听而未闻,依然面色无改地望着许建国发脾气。在她心里,许建国从未尽过一天父亲职责,更是联合辛曼月逐渐掏空许家。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许建国盲目地毁了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如果没有正事,我先回家了。”
许音冷然站起,雷厉风行地转身,打算离开。许建国眉头紧锁,他看得出南湾地皮项目是个极其赚钱的投资,可让他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资产,又宛若挖心。看到许音决然拉开书房门,许建国立刻喊住她。许音淡然回首,冷若冰霜地等待着对方的妥协。唯有许建国愿意退让,她才考虑允许让出部分利益。否则,哪怕骂她蛇蝎心肠,她绝不迁就!许建国岿然坐在华美的温莎椅上,拿出父亲的威仪,朗声教导这个多年不管的撒野丫头。“我和你母亲两人感情,确实影响到我对你的管教心情。自你回许宅至今,我们父女两人每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就是无言以对,我对你是疏于教育了。我膝下没有儿子,长女如长子,许家将来始终都是你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此时此刻急于把财产归拢到名下。”
许音柳眉挑起,只觉许建国这番言之切切的话尤为讽刺。在利益面前,搬出她长女身份来劝说。以前,她想要获得他一点儿关注或一句表扬时,他连眼角都不曾施舍半分。每次,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怀里搂着辛曼月,一手还抱着许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则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躲在犄角旮旯,羡慕地望着这一幕幕温馨场景。偶尔,许音会回想自己五年前一头栽进霍时川这个天坑,或多或少与自己常年无法得到唯有的父爱有关。倘若她和许莹一样是泡在蜜罐里长大,霍时川当初出于素养地向她展示的善意,就不会成为她救命的稻草,被她死死攥到手里。追根溯源,她是豪门里缺失父爱和母爱的叛逆小孩。曾经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希冀,最后折变成不可逆转的深渊。“许先生年轻气盛,身强体壮,再努力一把,生个梦寐以求的儿子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不用事事都勉强地挂在我头上了。许先生,祝你早生贵子。”
许音嗓音冰凉无温,扔下一句话后,干脆利索走出书房。没走几步,许音就撞上倚靠着墙角一处的辛曼月。掠过对方怨恨的神色,许音泰然自若地继续往前走。实则,她心里后悔今晚来许家了。她不由自嘲,怎么就憨憨的以为许建国会对生出内疚呢?夜色过浓,愁绪无边无际。自许音和许建国到书房,辛曼月惴惴不安,悄声跟上。在门口,她基本听到父女两人的谈话。直听到许音最后那番劝许建国找女人生儿子的叛逆丑话,辛曼月心里紧了又紧。本想进书房找许建国,辛曼月忽而低头看自己,接着她双臂伸出,蓦然发现白皙藕臂上竟然生出了一个点大笑的斑点。她脸色顿变,焦急往房间走去。不久后,许建国猜测辛曼月已睡着,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他没有直接回房,因为他没有顺利让许音同意自己投资一事,倘若辛曼月知晓,肯定又会埋怨他无能。家居拖鞋一拐,许建国走向许莹的房间。黑暗中微微亮起的夜灯似无数繁星汇聚,照亮着被子下一小块隆起。发现许莹又瑟缩在衣柜前,许建国心蓦然坠沉,伸手抓住被子往上一抽,让躲在被子中的许莹无处可逃。“还我被子!”
安全感突然离失,许莹尖声吼叫。许建国顺手把薄被扔上床,自己则蹲在许莹面前,与她面对面,语气诚恳劝着。“莹莹,你现在家,你不可能遇到任何危险。还有那群坏蛋没机会爆出任何威胁到你的消息,我希望你能鼓起勇气,张扬又开心地走出家门,与朋友游玩。你是许家珍贵的小公主,怎能天天龟缩在家里?”
对小女儿,许建国曾憧憬过她能独当一面,但他如今接受她只能依赖的能力,也改变想法,不再渴求她有一日能为父母遮风挡雨,只求她健康与快乐。为了妻儿,他依然还愿意去奋斗,为她们博取优渥的生活条件,体面的日子。许莹双腿缩起,双手抱着膝盖,埋头时,双眸警惕地观察四周,仿佛暗中有人在等着她出糗。见状,许建国心痛又无奈,低声喊道,“莹莹,你现在不相信爹地吗?”
许莹双眸微动,散落在四处的视线终于转回许建国身上,粉唇咬了咬,她不答反问。“你怎么处理那些人?”
许建国不在意许莹不礼貌的口吻,见她愿意正面解决此事,喜上眉梢。一张嘴叭叭说着,眉飞色舞地说明那群诈骗许莹的歹徒即将会遭受的下场。听着,许莹脸色逐渐恢复常色,不确定地再三问,“爹地,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我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提起这件事吧?”
前一件事,许建国敢拍胸脯保证,但对于后面一件事……“流言止于智者,没有确凿证据,大家久而久之就会忘却。或者,你在下次宴会时精彩亮相,用你华丽的出场和表现压下这些不好的传闻。”
许建国中肯说明。人们的记忆都趋向快消,想要盖过一个消息,那就用更劲爆的新消息覆盖。许莹一听,秀眉气到竖起,“那我还是会听到别人在背后笑话我呀!我不要听到那些小贱人议论我!在他们遗忘之前,我是没脸出门了!”
说完,她跳上床铺,拽起被子又包裹住自己。许建国蹙眉,烦躁地揉着眉心,无奈放弃再次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