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执行局里边的会议精神，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到局里去反映，至少要得到局里主管副局长点头、特批才行。局里对这个柜台的情况都了解，也有明确指示，估计这个柜台要在近期撤销了。”钱忠旺道。
“撤销柜台就等于单方面撕毁合同，那么人家小王的损失谁来承担，浅圳办事处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我们还从香港进货不了？”杜世安道。
“这个嘛，该怎么赔偿按照合同写的内容办嘛。至于浅圳办事处局里也有指示，实在不行就宣布解散，人员撤回来，香港的货物不进也行，将来再通过其他渠道与香港重新建立关系。”钱忠旺道。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么大的商业链给弄断了，抛弃了？”杜世安的脑袋更亮了，他很生气，不亢不卑地说道：“你们不要弄那些官本位的东西好不好，联营公司是商业的前沿，要顺应市场，顺应老百姓的需求。你们这么胡来，联营公司早晚有一天会被弄黄的。”
“老杜，你说的什么话呀，冷静一点，不要感情用事。”钱忠旺道：“联营公司的大方向有商业局掌控，一些工作只需要我们执行上级决策就好，用不着我们考虑。”
“商业局哪有几个学商业的，哪有几个是商业专家，不按照市场规律办事，迟早会被市场抛弃。”杜世安道：“中国刚刚该哥开方、打开国门，我们刚刚才和香港方面建立了友好的供需关系，难道局领导一句话，就把我们辛辛苦苦打开的大门，给关上了？”
“商业局的人学什么专业的，不归我们管，也没必要研究。”钱忠旺道：“至于你说的那扇门，开和关这事儿也得听上面领导的，局领导自有安排，我们应该充分相信领导，相信组织。我们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这是组织纪律。”
“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杜世安道：“既然这样，我亲自去找局长谈谈吧。”
“你去谈吧，这事儿是由局领导班子会议定的。谈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会有什么结果。”钱忠旺道。
王嘉福在一旁一听，顿时傻眼了。事情的根源在于杜世安得罪了副局长陶月仙，现在他要找陶月仙谈，哪会有好结果。
杜世安万万没想到商业局竟能把香港的商业通道给堵死了，宁可重新开辟道路，也一定要把这条路堵死。要知道，国外进口家电产品在国内属于高档商品，利益巨大。他们宁可舍掉很大一块集体利益，也要在权斗中把握主动权。杜世安心里清楚，或许就在明天，陶月仙会对自己下手，撤掉联营公司经理的职务。
看来，几乎哪个系统哪个单位都存在派系相争的事情。
王嘉福没想到，他在联营公司的电子表专柜即将走到了尽头。
杜世安把王嘉福和褚志民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非常沮丧地说：“很抱歉，小王。刚才你也在场，都看到听到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商业局内整天窝里斗，把这么好的资源一下子都给丢掉了，而我却无能为力。”
“杜经理，没关系的。柜台收回去就收吧，无所谓。每个单位都这样，都在相互消耗、相互挤压和争斗。这事儿怪不着任何人，只能怪这种体制造成的。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务实，干点正事，到那个时候就好了。”王嘉福道。
“我们把太多的精力都用在了人整人上面，根本不去考虑企业的发展和企业的亏损与盈利。这种违背市场规律的事情只能出现在中国，在任何文明发达的国家都不会存在。这么多年了，我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看透了这个社会，好不了了。”杜世安道。
“杜经理别上火，现在全国正在该哥开方，报纸、电台、电视台每天也都在宣传该哥开方，等到该哥开方到一定程度了，这种事情自然会逐渐减少。虽然到那时候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们毕竟还有了一些指望，不像特殊时期，暗无天日，看不到光亮。”王嘉福道。
“小王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大话套话了呢，我听着不太习惯，不太适应。”杜世安道。
“哈哈哈，杜经理，我是为了劝你才说的，虽然这话有点空，但毕竟也像那么回事，不是虚头巴脑的那种。”王嘉福道：“别闹心了，晚上轻工局技术科副科长李志国安排吃饭，在日用化工厂的小食堂。那里的菜炒得不错，杜经理跟我一起去吧。”
“按理说我该招待你，既然李科长那里有了安排，那我不去了，一些人都不熟悉。另外这件事儿我总是不死心，我还得想想办法，别弄得前功尽弃了。浅圳办事处是联营公司对外联系的唯一窗口，如果撤掉了再重建就没那么简单了。还有你那个柜台，要尽可能给你保留下来。”杜世安道。
“那就让杜经理费心啦。我知道这事儿挺难办的，办成办不成都顺其自然吧，别跟那些人闹得太僵了，也没多大意思。这些人个个都是闭着嘴的狼，现在看挺平静温和，等他们张开嘴露出牙齿的时候，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王嘉福道。
“嗯，我会把握的。虽然有难度但也得努力呀，不努力就等于主动放弃，努力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我就不相信这些人一手遮天，无法无天了。有时候真想跟他们玩命，宰了这帮兔崽子，但考虑到家里有老有小的，一想还是算了。”杜世安道。
“杜经理，你将来自己干点什么实业多好，省得跟他们惹气。你的门路广，人脉多，自己开个商店什么的不在话下。”王嘉福道。
“我也想过，不就是舍不得这份工作嘛，另外就是没有资金投入，总不能一分钱不花就把商店开起来吧。”杜世安道。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资金问题我可以替你考虑，你找地方干就行。”王嘉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