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自己开布坊，不向欧家拿布匹了吗？”
林织无法理解，像是在水边镇，吉祥绣坊全都是自己包揽，染布织布虽说困难，却也并非做不到的事。提起这个，吕氏就忍不住郁闷，“别提了，欧家也能想到我们会动这个心思，这安宁城上下会染布织布的，都被挖走了，我们好不容易从别的城雇佣来的人，他们就开出高价月银挖走，欧家现在财大气粗，我们这些小绣坊的，也拿它没辙。”
除了欧家，剩下的几家小绣坊掌柜们都聚在一块商讨过对策，可是左思右想却都想不到出路，毕竟找不到合适的布坊，去外头运布成本又高，就等于陷入绝境。也幸好欧家把绣坊开在东市，所以西市这边的几家绣坊日子还算好过一点。*“目前我们都只能靠绣品取胜，所以这一两年，好的绣娘难寻，尤其是懂得顾客心思，能做得取巧的。”
既然布料方面很难比拼，他们只能尽力用普通的面料绣上精致的绣品，才勉强能留得住一部分顾客。所以吕氏特地让林织过来，也是想让她与绣娘聊聊，或许能想出新的绣样或者是针法，吸引住新客人。林织突然间想到梅掌柜也打算在安宁城开一间绣坊，也不知道如今怎样，她打算抽空去问问，既然开绣坊如此难，不知梅掌柜愿不愿意开成布坊。*锦绣绣坊两间铺子加后院住着五六人，在西市这条街上已经算是最大的绣坊了。此刻绣坊内也有零星几位客人来看看，与外头西市的热闹相比，还是显得格外萧条。掌柜娘子看到吕氏过来，便特地出来迎接，她听到吕氏在给林织说着铺子情况，便在犯嘀咕着，这东家是不是缺钱打算卖了铺子。“堂祖母，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做平头百姓的生意？”
林织想了想询问道，这安宁城最大，达官贵人总共也就那么几十家，少一个顾客可就是直接少了一大笔生意，还没处补去。林织的想法吕氏也想过，“怎么会没想过呢，只是这成衣铺子毕竟是量体裁衣，成本价不小，这价格也绝非平头百姓所能负担的，更别提老百姓们更乐意自己买些便宜料子，自己裁剪制衣。”
这些刺绣都是富人有资格享乐的东西，百姓们只讲究这衣服耐不耐穿，好不好干活，哪里会讲究什么刺绣。*吕氏的话带给林织新的视野，以往她都是一个小绣娘的身份去看待绣坊，没想到换做是东家的视角去看待绣坊，却是不一样的体验。“不急，你先熟悉熟悉绣坊，正好，云娘，这两位都是魏家的人，你给她们两个都做几身衣裳，料子用最好的。”
吕氏看到林织陷入沉思的表情，便笑着安慰她。他们这些行家苦思冥想都没想出的法子，哪里是一个小孩子短时间内就能想到的。云娘是这里的掌柜娘子，当年吕氏特地挑了这对夫妻来经营这家店铺，也是看到云娘能说会道，云掌柜老实能干。“好嘞，两位娘子这边请。”
云娘笑着点头，既然不是想典卖铺子她就放心多了，这魏家的衣裳每年都是交给他们来做，料子都是用最好的。*比起陈氏的拘谨，林织对这绣坊的经营更感兴趣，她好奇的看着绣娘拿出尺子替她量身，并选了几种布料、绣样让她挑选。后院也有两位绣娘在绣着接下的单子，林织大概就知道，这绣坊究竟是如何运作的。“这位公子里面请，有什么需要的吗？”
林织从量体的内屋走出来后，正巧就看到云娘在招呼客人。林织看到了坐在一旁等候的吕氏，便对着云娘一笑，自己走了过去。“祖母，这铺子的后院可真大。”
林织刚在后院瞧了一眼，没想到这前铺后坊的，也能如此宽敞。*“这两间铺子是十多年前置办的，这几年安宁城往来贸易多了，地皮也跟着涨价。如果现在再想购置这两间铺子，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整一条西街，吕氏这铺面位置可是相当不错，更别提还是两间，所以这绣坊要是实在难盘活，她大不了租出去，只是比较难安排云娘他们这些人。林织欣赏的点了点头，还翻看着桌上提供的顾客选择的绣样。“这个五福捧寿绣得倒是灵巧。”
所谓的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纹命。玉纹与蝙蝠组成图案，寓意多福多寿。这蝙蝠绣得倒是不吓人，五只蝙蝠张开了双翼围着玉纹外围连成一圈，远看像是盛开的花朵。*“这个是我们的苏绣娘想的，算是我们店的招牌绣样，许多老夫人都特地来定。”
云娘听到林织的话，便凑过来讨好的说道。论长情的顾客，莫过于那些老夫人了，只要她们喜欢，基本上就认定一家店，甚至是专门指定一位绣娘了。“我这次也是特地替祖母来拿夏季的衣裳，她就看上了这里的五福捧寿绣样，一直不肯变。”
刚刚云娘在招待的一个男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便笑着凑了过来。*也是他的搭讪，才让林织注意到了他。定睛一看，林织更是吓了一大跳。“先先...先生？”
林织震惊到瞪大眼睛，呆愣的望着眼前男子，惊讶到都谁不出来话了。“先生？”
那男子也很诧异林织为何会这么叫他，“我并非教书先生，鄙人是知府的楚于卿。”
楚于卿？林织很难相信眼前男子不是楚易程，这...为何这男子怎么那么像是楚易程呢？*“他不是我，我还在这里。”
其实早在楚于卿出现的时候，楚易程便注意到了他。很难相信，这世间竟然有另外一个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连楚易程都挑不出半点不同。楚易程从琉璃珠中出来，就站在楚于卿身侧。除了林织，其他人都看不到，不止是脸，身姿、体态，眼前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林织面前，宛若照镜子一般。只有两人动起来，才能在神态上看得出些许区别。林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