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
卧寝内,凤盈睡得昏沉,就听得敲门声传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一抹粉色从眼前滑过。“吱!”
门被从屋内打开,凤陟跨了进来,引颈朝榻上看去。“盈儿这是怎么了?”
往日她作息规律得很,今日不仅没起来用早膳,连带着午膳也没吃,该不会是病了吧?“小姐她瞌睡的很,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地命人将菜肴撤下去。”
寻灵面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将凤盈淋雨高烧一事瞒下。凤盈虽枕在榻上,但此刻已然清醒,当下对寻灵好感增添几分。往日有白芷在身边侍候着,许多事情无需她吩咐,白芷都能打点得井井有条,且她想隐瞒的事,无需开口,白芷就能将事情瞒得妥帖。她生病一事并未叫寻灵隐瞒,但寻灵却知晓她心事,此时此刻,她仿佛在寻灵身上瞧见了白芷的身影。“好端端的怎会这般瞌睡?”
凤陟说着,朝床榻走去。就在他心中担忧之际,凤盈软软地支起身子,随性的将锦被一踢,打着哈欠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未时三刻了,你还赖在榻上,二哥能不来吗?”
见榻上女子面色粉红,一派慵懒,应当是没有生病。“昨日点灯看了会儿书……”说到这,凤盈直起身子,手往枕边一摸,诧异道:“我书呢?怎不见了?”
“回小姐的话,今早奴婢进来瞧见有本兵书掉到了床榻下,奴婢便给收了起来,小姐可是现在看?奴婢这就将书拿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寻灵接下了凤盈的话,配合得天衣无缝。“收起来就罢了,还以为弄掉了呢。”
凤盈摆摆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真是叫人白担心一场,白芷一听说你没用早膳,当下便要来你这看看,二哥好不容易才将她拉下。”
凤陟说着屈指在她脑袋上一瞧,怨道:“寻灵你盯着小姐,日后不许她看书看得过晚,这般熬着对身子不好。”
“寻灵你别听二哥的,这哪是对本小姐身子不好啊,是对白芷身子不好!”
摸着被瞧的额头,凤盈朝男子龇牙咧嘴:“重色轻妹。”
一听他前面说的,凤盈便晓得他的下文,他是关心她没错,不过现下最关心的还是白芷,见她没事却叫白芷好一通操心,敲她一下算轻的了。“盈儿晓得便是。”
凤陟笑,没有否认。凤盈抬眼看着他,他表情实在甜蜜得紧,眉梢眼角都是温柔,想来他对白芷是极上心也是极喜欢的。“本小姐没事,你瞧见了吧,可以回去同爱妻好生禀报了。”
凤盈说着,头一歪,重新倒回榻上,懒懒道:“二哥没事就快回去,我还要接着睡呢。”
“谁说二哥没事的,快起来,都快成猪了,你这般懒散,日后谁敢要你。”
凤陟说着,身体力行地将她从榻上拉起,见她依旧一副迷糊的样子,扭头同寻灵道:“快侍候小姐梳洗。”
“是,二少爷!”
寻灵福身应下,就见凤陟转身跨了出去。此时已是下午,虽艳阳高照,却不觉得热,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是舒服。凤陟在屋外来回踱着步,感受着自由行走的喜悦。他在轮椅上坐了整整四年,几乎要忘了双腿着地的感觉,可现下他不仅能自由行走,更是与先前不差分毫。“吱!”
门被推开一道细缝,凤盈就这么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阳光下的男子。若说先前的他身上还有一丝阴霾,恢复了双腿后的他一下回到了受伤之前,温润,雅致。“收拾好了?”
凤陟早就听到了开门声,也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是他没有立即出声,而是来回踱着步,像是在跟她展示着什么。“当然好了!”
从屋内一跃而出,凤盈亲昵地拍拍他的肩,手从头顶比划到他的肩部,很是懊恼地叹了声:“二哥你怎比以前来得要高啊?”
她的个头在女子中算是中等,扮成男子也算得清俊,可往二哥他们身边一站,身形上的差异霎时叫她无所遁形。“不是二哥变高了,而是你今日穿的绣鞋。”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能瞧见她鬓发柔顺地分向两方,凤陟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好似这种角度瞧人都会变得可爱几分。“绣鞋和毡鞋就差那么一点。”
凤盈撇撇嘴,不高兴的与他拉开距离。她已经窜了个头,可与二哥还是差的太多,现下她真希望将二哥按在椅子上,这样她就能得意一回了。“你呀,当真是小孩子心性。”
凤陟无奈地直摇头,眼中满是宠溺:“走吧,二哥带你去取衣裳。”
“盈儿没裁衣啊!”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衣裳了,又哪来的取衣裳一说。“成叔那里的衣裳。”
点醒罢,凤陟抬脚朝院外走去。“成叔动作可‘真快’。”
凤盈感叹着,快速跟了上去。二哥要是不说她早就忘了,成叔用那匹平常无比的雪绒布给她裁了身衣裳,只是她没料到对方到现在才做好,这都过了多少月了,重新织布都能织出数百匹。兄妹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迎着路人诧异的目光,感觉好不惬意。“那不是凤府二少爷吗?他当真可行了?”
有百姓交头接耳,看向凤陟的眸光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二哥,感觉如何?”
凤盈抬了抬眉角,眼中好不得意。那些女子倾慕的目光当真叫她觉得骄傲,当初二哥双腿残疾时这些人一个个的轻视二哥,认为他不能人道,姑娘们更是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嫁给他,现下好了,二哥双腿能行了,面目俊逸,身长八尺,直叫那些个姑娘毁得肠子都青了。“瞧把你给乐的。”
凤陟之喜在于能行动自如,对于那些曾轻视他的人,先前他或许会在意,可自从他搬入凤府后,这些在他面前就如同浮云,风一吹就散,丝毫不值得他生恼。“同二哥这么个俊逸公子一道出行,引无数才子佳人回眸,盈儿能不偷着乐吗!”
凤盈言罢,掩唇偷笑。“……”身边人没有接话,安静得近乎异常,连带着呼吸都能有些紊乱。凤盈心中觉得奇怪,一扭头,就见一姿容艳丽的橘衣女子跨入布庄。“高凌岚……”呐呐的念着女子的名,凤陟失魂地跟了上去。“……”高凌岚?高大人的女儿,退了二哥婚约的女子?凤盈心头窜起无名之火,抬脚大步跟上凤陟,想看他究竟要生出什么名堂。“小姐您听说了吗?那凤二公子双腿可行了!”
跟在高凌岚身边的绿衣丫鬟压低声音,用着自以为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而且据说他看上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又被国公大人认作义女,不多时二人便要成亲了。”
“彦之的消息还用得着你同本小姐说?”
抬脚上了二楼,高凌岚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因着那丫鬟像本小姐,不然你认为彦之会瞧上她?”
“可……”绿衣丫鬟欲言又止。“怎么了?”
高凌岚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话间捻起一块锦布瞧了瞧,又不满意地放下。“小姐,凤家大少爷一直没提求娶一事,您已经十八了,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绿衣丫鬟话落,就见对方拿布的手顿住。摸着质量上乘的云锦,高凌岚眸光闪了闪,无声地叹了口气。是啊,她都已经十八了,为了那个清寒的男子熬成了老姑娘,可对方除了征战便是征战,好似永无止境,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却对婚事只字未提,她一个姑娘家,又如何开得了口。“依着奴婢看来,小姐不该再等下去了。”
看着自家小姐娇美的容颜,绿衣丫鬟心中不免怅然。想当初她家小姐也是名动洛阳,本该是许给王公子弟,可小姐心气高傲,不愿做侧妃,再加上夺位局势并不明朗,嫁给哪个都有可能遭受劫难,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当时前途一片光明的凤家二公子,还使计叫对方动了心。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凤家二公子当真不争气,没过多久就断了双腿,小姐总不能嫁给个瘸子吧,当然是另觅高枝,许给了面目更为俊逸的凤大公子。而那凤大公子也是个厉害的,文文弱弱的书生竟执掌千军,退敌百里,不过几年便成了镇南大将军。只是也不知那凤大公子是真傻还是对自家小姐不满意,婚期愣是一延再延,最后谁都没再提过。“本小姐亦是不愿等,只是除了等,还能怎么办?”
随手将锦布一丢,高凌岚顿时没了量身裁衣的心思。“小姐,奴婢倒有一计。”
此时布庄内人少,绿衣丫鬟也没了避讳,当下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小姐觉得凤二公子对您可还有那心思?”
“这是自然!”
微微扬起头颅,一派高傲之态。高凌岚对自己的样貌家世无比满意,在她眼里,白芷与她之别犹如云泥,凤陟会对她动心思也不过是因着二人都是温柔的性子,将对自己的情感转移到白芷身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