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是不可能的!”
凤陟是习武之人,掰开凤阗的手并不难,三两下便挣脱了桎梏。“二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一事可由不得你!”
凤阗没再动手,而是将眸光落在白芷的小腹上,凉凉道:“爹说了,凤府就没有庶子先生的先例,不过为兄会帮你求情,现下你若不去……”余下的话凤阗没有说,但态度却很明确。“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横在白芷面前,凤陟只觉有些看不清自己眼前之人。他依旧俊逸清寒,只是对门户对等越发偏执,俨然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为兄是为你好,士农工商,你莫要舍本逐末!”
凤阗言罢转身,阔步走到院门口,而后顿住:“我数三声,你若不走,白芷腹中的孩儿为兄也保不住!”
“你……”凤陟气急,却又被对方抓住七寸,当下不由有些踌躇。原本在他心中凤相的形象是高大伟岸的,可自从瞧见他对待凤盈的态度时,才知其心性薄凉。现下他与白芷有了感情,就算入相府亦是不从,只怕对方会来阴的,万一叫他与那女子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推脱不得。而他若是不去,便是在明面上拒绝了,怕是对方真有可能对白芷下手。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着来凤府的戒备自是不怕那些下九流的功夫,但对方要是来阴的,他们可就防不住了。“一……”“二……”凤阗拖长了音,他能感受到有脚步声不断靠近,沉重、迟缓。“大哥!”
清冷的女声响起,旋即是一抹水蓝色出现在明萃苑内。“盈儿!”
凤阗最先瞧见女子,然,对方只是越过他,没有一丝停留。“盈儿!”
见到来人,凤陟面色不由沉了下来。她来了,她终究是来了,虽然没能查出相府和三王爷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联,但他清楚地晓得,凤相的目标不仅仅是他,最主要的是要引凤盈上钩。“二哥,嫂子没事吧?”
凤盈说着,闲适地坐到贵妃榻榻沿,手执起白芷的柔荑轻轻按捏着:“别听二哥那套总躺着,这样对身子不好,前三个月虽要小心,但也得多动动!”
“……”被忽视的凤阗眉头拧起,眼中神色分外复杂。他心知凤相的盘算,让凤陟娶不爱的女子是假,将凤盈引入相府是真,他为了不叫她跨入虎穴,趁着她今日面上有伤不宜出门,特地来明萃苑抓人,为的就是叫凤陟与那千金小姐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她竟然顶着面上的巴掌印出来了。她重情义,要是叫她晓得凤相的盘算,必然又是奋不顾身,他不希望她这般。“小姐,白芷……”“哎,你忘了我之前所言了?”
凤盈言罢伸手朝伸出男子的胳膊上用力一拧。“嘶!”
凤陟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几乎皱在一处。他当真没想到,凤盈下手可是真狠,她本就神力,这般用力一拧,几乎要将他胳膊上的肉揪起。“小姐……不,盈儿,你快些松开彦之!”
急急起身护住心仪的男子,白芷因为动作过猛,当下险些没能坐稳。“小心!”
长臂一伸将女子勾住,凤陟蹙眉,抱怨道:“盈儿,她现下有身子,你莫要吓她。”
“哎!”
凤盈长叹一声,哀怨的抱住一旁的侯谷兰,喃喃自语道:“谷兰啊,本小姐可就只剩你这么个不偏心的了。”
“小姐放心,谷兰日后不嫁人,谷兰守着小姐。”
腰被搂住,侯谷兰先是一怔,随即唇角高高扬起,嘴几乎要咧到耳根。“盈儿别闹,白芷都羞成这样了你还揶揄她!”
凤陟对白芷宝贝得紧,一瞧见她满脸羞愤,当下便护起妻来。“彦之,盈儿是想叫白芷将习惯给改了。”
白芷有些心疼男子,想检查他手上伤势,可又怕被揶揄得更厉害,当下只能被他揽着不动。“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一大早便腻歪成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凤盈摆摆手,不待二人解释便起身朝院外走去。眸光投向在院门口站了良久的男子,凤盈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大哥不是谈不下来吗?盈儿去跟凤丞相谈,相信他现下很想瞧见我。”
她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她口中所言之人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而是一个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凤阗看向她,半响,徐徐道:“这件事你管不了!”
“大哥,你太久不在洛阳了,凤丞相现下是什么想法你摸不清的!”
凤盈眼底一派清明,语气也很是轻松,除却她面上那淡淡的指印,根本瞧不出他们昨夜生了嫌隙。“盈儿,此事与你无关!”
凤阗握住她的皓腕,见她没有抵触,当下松了一口气。他将她带出明萃苑,凤盈也没有挣扎,就这么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行了良久,直到走入了无人烟的墙角,凤阗这才松开她,压低声音哄劝道:“盈儿,昨夜之事是大哥的不是,大哥不该动手打你!”
“大哥要真心觉得歉疚,就帮帮二哥!”
扯住他的衣袖,凤盈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将左脸偏到他面前,委屈道:“你自己瞧瞧,我昨夜末了最好的药,到现在还留有印子,你不补偿我太说不过去了!”
见她一副富有生气的模样,凤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得顺着她的话道:“盈儿说得极是,盈儿说得极是!”
“那得补偿吧!”
小手一摊,凤盈耍起了无赖:“我不管,你要是不帮二哥我就……我就……”凤盈重复了半天,想不出该如何耍赖,当下只能不断晃动他的衣袖,一面撒娇一面恫吓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不帮二哥我就在你身上画乌龟,在你衣服上印鞋印,我要叫你天天出不了门!”
“行行行!”
被她晃得晕了,凤阗眼中浮现笑意,连声讨饶:“凤女侠,大哥知错了,大哥一定尽力帮你,一定!”
“只是尽力吗?”
小脸一扬,凤盈眼中满满的威胁:“你应当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这门亲事不退,你替二哥娶了她!”
“你……”凤阗无奈地摇摇头,像儿时那般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放到矮枝上,二人平视,四目相对。“大哥,我心中晓得你虽有门户之见,却不是偏激迂腐之人,凤丞相的目的你也能猜到大概,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二哥和白芷。”
见他眸光有所变化,凤盈再接再厉道:“可你晓得吗,白芷在我心中就像是亲姐妹般亲,她有心仪的人我会失落,可更多的是欢喜,比她还要欢喜,于我而言,她配得上世间所有的好男儿。”
“……”眸光闪了闪,凤阗微微抬头,避开了她晶亮的目光。她的心思太过玲珑剔透,别人观皮,她瞧骨,许多事情她都能一眼瞧到本质。是他以往将她护得太好了,还是她的内心本就无比强大,为什么现在的她还是那般顾着她人,她就不会自我保护,将自己蜷缩起来吗?她就不会怨吗?“大哥。”
轻轻地环住他,感觉到男子的推拒,凤盈手上力道加大,就是不愿松开:“往日你在洛阳时,你总会替盈儿扛着,可现下盈儿能独当一面了,你就要撒手了吗?你为什么不能再帮盈儿扛一扛呢?”
“……”眼底的寒气渐渐消散,忽的迅速聚拢,凤阗不带一丝情感道:“你不是有六王爷帮你扛吗?”
她对慕容南宇的感情当真叫他心伤,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妹妹,最终禁不住男子的千般诱哄,现下在她心中,只怕慕容南宇的地位要高于他吧。“大哥,你们二人是不一样的。”
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凤盈悲戚道:“你不知,当初盈儿被推下悬崖,是被他救的盈儿,你不知,他次次都在盈儿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你不知,你不在的时候,盈儿在他身上瞧见你的影子。”
最后一句话直直击中凤阗的心,他神色缓和几分,却依旧不能理解凤盈的行为。“大哥,他是你最好的兄弟,盈儿选择他是因着相信你的判断力和眼光。”
凤盈低声呢喃着,眼底的光却是一派清冷漠然:“当时盈儿并不喜欢他,可他很照顾盈儿,真的就像大哥一样……”她在他胸口回温着同慕容南宇的一点一滴,一字一句,宛如利刃,生生将他的心剜得破碎血淋。因着那男子给她的照顾像他这个做大哥的啊,因着那时她在最困难的时期啊,因着那男子拿性命爱她啊……这一桩桩,一件件,本是可以制止的,本是不会发生的,可就因着他的私心,才叫她陷入泥潭之中。凤阗神色无比痛苦,却不知那紧搂着他的女子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温情:“很小的时候大哥就告诉盈儿,只有比你对盈儿要好的人才值得托付,现在盈儿找到了,大哥为什么要反对呢?”
“昨日是大哥同六王爷生了嫌隙,大哥太生气了,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下接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肩,凤阗眼中满是无奈。事已至此,他再怎样努力都无法将他二人拆开,且昨日他对她动了手,她又是被慕容南宇给劝回了的,他现下要是再反对,只会将盈儿越推越远,趁她还听他这个做大哥的,他只能放任之,而后伺机一点一点将她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