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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凤朝的王(1 / 1)

此处地处偏僻,虽说有舒适的天字房,但比起寻常客栈,倒是连地字房都不如。当然,那只是冷老大的房间,凤盈的屋内是乌木制的桌椅,金丝楠木的梳妆台,还有螺钿百宝嵌的床榻,比起她凤府的卧房还要来得华贵。榻上铺有厚厚一层鹅绒,鹅绒下是六层锦被铺的底,手往榻上一按,便能陷进去,舒适异常。“微臣请主上降罪!”

凤盈方往榻上一坐,闲云便单膝跪地,面色十分凝重:“属下无能,屠龙失败!”

“本小姐从未叫你去做任何事,出去!”

他的行为实在太过莫名其妙,凤盈着实无法接受他这般来路不明又行为诡异的人。“屠龙一事待微臣伤好,定然会尽全力而为。”

闲云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他将腰杆挺得笔直,微微抬头,就这么注视着凤盈:“微臣是为主上而生的,还请主上莫要嫌弃微臣!”

“本小姐没有嫌弃你之意,但你确实认错人了,本小姐只是一介布衣,并非你口中的主上,没有那么高的身份。”

单就功夫而言,凤盈无疑是很想收拢闲云的,但他已经有了“主上”,有了效忠对象,俗话说得好,好仆不侍二主,她没有信心能让这个已经疯魔执拗的男子全心效忠于她,且不给她到处添乱。“您是主上,只是您不晓得,长公主错把鱼目当珍珠,她将会对丢弃您一事悔不当初!”

闲云就这么仰视着她,眼中溢满忠诚:“您是凤朝的王,凤朝将由您来指点,将因您而腾飞!”

“胡说八道!”

什么叫做凤朝的王,凤朝已有皇帝,他在这洛朝之内胡言乱语的,若是叫有心人听见,岂不是又将麻烦缠身。“主上,您要相信微臣,微臣世代为等您而生,凤朝已经百年无王了!”

他的语气那么恳切,那么真诚,凤盈看着他,眉头拧起,呵道:“出去!”

她是洛朝之人,乃当今凤相之女,纵然他二人已断绝父女关系,但血脉却不曾隔断,她怎么可能从一个地地道道的洛朝人忽然成为凤朝的王,这着实可笑,着实荒谬。“微臣告退!”

眼见凤盈即将发怒,他郑重叩首,退了出去。身子后仰,躺倒在榻上,凤盈瞧着那月色的帐幔,只觉一切都那么混乱,迷蒙。信与不信,全在她一念之间,但她已不知该去相信谁了,她的生辰与爹爹告知的显然不一样,那她的生母还是金氏吗?脑袋飞速转动,每年祭拜娘亲之时,爹爹总是将她引入一间暗格,暗格内只有昏黄的烛光,照在那挂在正中央的画像上并不能清晰地显现出画上女子的面目,但从眉眼上看,她和画上女子有八分相像。那画像上的人无疑是她的娘亲,可她的娘亲是否就是金氏呢?她和大哥的祭拜从来是不同时期的,爹爹说,娘是为生她落了病症,最后不治而亡,为了安抚大哥,他将娘亲的死亡时间后延,推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公之于众,所以在大哥印象里,娘死于七月初十,而实则死于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她每年祭拜也是在正月十五。“扣扣!”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凤盈收拢心神,压低声音道:“谁?”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邀您一道饮酒,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来者无疑是拓跋清的手下,比起今日拦下他们马车的那人,这个显然恭敬得多,没有那种趾高气昂、高人一等的态度。“饮酒作乐乃人间美事,既有人相邀,风某人又岂有不应之理!”

起身拢了拢衣襟,凤盈不带面具,就这么顶着黑白交错的大花脸推门而出。“这位……”在瞧见凤盈面容后,男子一愣,很快垂头带路。他垂头可不是因为恭敬,而是那张斑斑点点的脸实在太丑,这么一瞧就觉万分眼痛,他家王爷邀这么个丑男前去饮酒,也不知会不会因着瞧久了这张脸做了呕。他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凤盈抬手摸了摸黑皮为蜕的脸,唇角微微勾起,心中非但没有不悦,反倒欣喜异常。这张脸如今这般丑陋遭人嫌,她要扮男装便便捷了许多,只需吊个眉,安个假手,就难以被觉察出女儿身。“在下元清,敢问公子大名?”

见凤盈自楼上走下,背脊笔直,目不斜视,那气度一下叫他的属下失了颜色,只是越看,他越觉得眼前男子生得像那玉面修罗。“在下风卓!”

凤盈随口道。“原来是风公子,请坐!”

“清公子,请!”

二人相让一番,而后一齐坐下。“爷!”

侍候在拓跋清身边的美婢在瞧见凤盈的面容后止不住地蹙眉,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她的态度很是不敬,但拓跋清并无觉得不妥,一是他也觉得凤盈奇丑无比;二是这美婢乃他近日新宠,不舍责备;三是他还记着凤盈此前的行为,有意叫她难堪。“清公子好生风流!”

端起酒盏,凤盈似笑非笑地看着美婢,生了捉弄之心。她将酒一口饮尽,旋即目光无礼地瞧着女子,舔舔唇,像是生了不好的心思。拓跋清一瞧她这举止便恼了,那美婢亦是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睛一红,泪就这么流了出来。“爷!”

她语气哀婉,带着哭腔,就这么扑入拓跋清怀中哭诉道:“爷,您要为娇奴做主啊!”

“风公子这般行径不觉不妥吗?”

他直视着凤盈,在对上她清冷的眸后一怔,不由心生感叹,这双眼,真是美极,只可惜生错了脸,白白糟蹋了!“哦?风卓可是做了什么?”

凤盈捻着酒盏轻笑。“公子!”

侯谷兰正寻她,在二楼瞧见后高呼,大步奔下楼,忽视掉一旁的拓跋清,气喘吁吁道:“公子,您该喝药了,不然这面上黑皮就蜕不掉了!”

说话间,她瞧见她手中捻着酒盏,当下一把夺过,小脸一皱,委屈道:“公子,喝酒破药性,您怎么能这般不顾着自个的身体呢?”

“不过抿了一小口罢!”

对于她的关心,凤盈自是看在眼里,当下也就由着她胡来,只是勾唇一笑。“一滴都不能沾!”

把酒盏往桌上一放,侯谷兰横了拓跋清一眼,再一瞧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婢,不由不屑道:“酒色伤身,公子莫跟这种人有交集,会带坏您的!”

“你这丫鬟怎么说话的?”

美婢一听自家王爷被人诋毁,当下便坐不住了,杏眼圆瞪,怒不可遏道:“你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的?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罢了!”

“你呢?你不过是个低贱的美婢罢了,连个妾都不如!”

侯谷兰反唇相讥,牙尖嘴利的模样叫美婢恨不得撕破她可恶的嘴脸。“谷兰!”

凤盈淡淡开口,侯谷兰立即噤声,乖乖地立于一旁。“你这低贱的丫鬟,你……”“娇奴!”

拓跋清亦是出声,但他的眸光始终落在侯谷兰身上,显然是对她来了几分兴趣。“爷!”

娇奴含泪退回,想窝入他怀中求得安慰,可瞧着他的面色,只得兀自垂泪,模样好不可怜。“风公子的丫鬟倒是护主心切!”

他眼中含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光,像是想要驯服对他不敬的女子。“谷兰素来如此,还请清公子莫要见怪!”

一见他那模样,凤盈心知不妙,当下广袖一挥,沉声道:“还不去将汤药端来!”

“是,公子!”

侯谷兰颚首退下,拓跋清这才收回目光。这行人有趣,当真是有趣,冷老大做的护卫,修罗脸的公子,还有那娇憨的小丫鬟……虽然他对眼前的公子很感兴趣,想要了解他究竟是何身份,才能够请动冷老大保护,不过现下,他最感兴趣的是那个娇憨的小丫鬟。酒色伤身?带坏?呵!着实有趣得紧!“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她也是无心之失!”

拓跋清一派大度的模样,看得凤盈险些作呕。这世间最无容人之量的男子,除了他拓跋清就没别人,他输不起,又生性多疑,这也是她能够在千里之外决胜于他的缘由。“那就多谢清公子了!”

凤盈低笑,因着侯谷兰方才所言,她没再端起酒盏,而是就这么笔挺地坐着,与眼前奢靡的景象截然相反,生生在同一屋檐下割裂出不同的景象。“上茶!”

知她不能饮酒,拓跋清已抚掌,便有美婢将茶盏送上。凤盈端起他命人送来的茶盏,以茶盖拨开上头的浮叶,眸光落在那清绿的茶水上。这拓跋清当真是会享受,不过是从鲜卑来洛朝一趟罢了,竟从美人、美酒、好茶各方面一样不差,如此招摇,也难怪会叫邱遇白晓得行踪。“风公子,本公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他的自称和语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不像是有商榷之意,凤盈眸光闪了闪,眼中浮现淡淡笑意。果然是什么主教什么仆,拓跋清自个尚且如此,也难怪他属下各个都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当真是不知所谓!“清公子请说,风卓再行考虑!”

小啜一口茶,唇齿间溢满清香,凤盈不由得多饮了一小口,这才将茶盏放下。她出行简便,只带着衣物和干粮,就是带了几坛子酒,那也是御寒用的烧刀子,和享受沾不上边。“本公子想请风公子让出一间天字号上房,若是风公子肯割爱,必有重谢!”

拓跋清言罢,见她一副犹豫的模样,当下啜了口酒,缓缓补充道:“风公子的房钱本公子已经代付,不管风公子愿不愿意,本公子权当以此结交了!”

“得蒙清公子慷慨,风卓自然愿意!”

她话落,便觉一道灼灼目光投来,抬眼对上,就见掌柜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上正磨着大刀,眼中满是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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