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式:逐月千里;第二式……第十五式:钩霜挽雪……第十八式:回剑落沙!”
收剑,被剑气掠起的树叶缓缓飘落,天上太阳恰好从云层的包抄中突围而出,万丈光芒洒落在她身上。“小姐,衣裳要来了!”
白芷疾步走来,手中捧着男子服饰,上面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罐。“恩!”
凤盈伸手接过,又听得白芷补充道:“小姐,方才奴婢进府后瞥见了老爷派身边的人来,想是知晓了昨儿个发生的事,要接您回府呢!”
“哦?府里可有其它动静?爹爹解决了那些破事没?”
昨夜那点小事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这四年来她遭的暗算还少吗?就算是那个杀手排行第一的冷老大过来她也不见得敌不过。她现在关心的,是那个杂乱的内宅。比起活在亲人间的勾心斗角中,她更愿意过这种世人眼中危险的日子。“这……怕是还没!”
整个相府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儿晚上她还瞧见大小姐喜气洋洋地买了一堆珠宝首饰。当然,这事她可不敢告诉小姐,免得小姐一怒之下把相府掀了。“他接我我就得回?让他老人家继续想着吧!”
凤盈有些恼了,她不信爹爹查不出其中猫腻,定是有意包庇虞氏。旋身将门踢开,瞧见昨日追击杀手时被她踢破的窗户又默默退了出来,转头走向另一间房。“小姐,小姐……诶,白芷!”
中年男子急急跑来,在瞧见白芷后兴奋得胡子一翘一翘地:“白芷丫头,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家小姐呢?老爷派我来接小姐,她一个姑娘家只身居住在外多不安全啊。”
“陈管家莫急,小姐就在房内。”
眼见陈管家要上前敲门,就听得屋内一阵瓷器碰撞的声响,白芷心下了然,连忙伸手挡住去路:“陈管家,这杀手都已经交给官府和老爷了,小姐又留了活口,相信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既然如此,小姐也不存在危险,没必要急着回去啊!”
“你这丫头,你这不套我话呢?”
陈管家气得直跺脚,又见屋内人实在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道:“昨日的杀手嘴硬得很,老爷亲自拷问了一宿也不见对方松口,背后怕是有大势力。对方这次能请来杀手榜第十的阎四,保不齐下回就把排第一的冷老大请来了。这府邸里只有那么些个看守的侍卫,最多只能守好这府里的财物,对付不了刀口舔血的杀手,小姐独自住在外头实非良策啊!”
陈管家这话对着白芷说,却是在说给屋内的人听。末了,等待良久,不见屋内有任何反应,陈管家有些急了:“白芷丫头,你去通报下吧,跟你家小姐说说好话,就当是我求你了。”
“小姐在屋内更衣,陈管家所说一切小姐皆能听到,她不答应,想来是不愿意搭理。小姐既不愿搭理,白芷说再多好话也于事无补。白芷不过是区区一个小丫鬟,就是能舌灿莲花,最多也是招来小姐厌烦,还望陈管家能体谅奴婢。”
白芷说罢,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陈管家自知碰了软钉子,神色微恼:“你这丫鬟……”“你这丫鬟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声厉喝,凤容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中款款走来。“奴婢见过大小姐!”
白芷福身行礼,眉眼低垂,模样很是柔顺。“把门给本小姐打开,本小姐就不信盈儿在屋内会不搭理我这个做大姐的!”
话落,她身旁的大丫鬟妙音上前敲门,屋内没有半分回应。妙音看了眼凤容,怯怯地伸手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檀木门被推开,光线照入,只见窗户大开着,没见一丝人影。“好你个白芷,为了偷懒不去通报,竟撒谎欺骗本小姐!”
温柔美艳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恶毒之色,凤容素手一挥,娇喝道:“把这贱奴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给她立立相府的规矩!”
“大小姐,白芷可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陈管家连忙出声制止。二小姐素来性子野,相府上下就属她招惹不得,白羽是侍候了她整整六年的大丫鬟,可就喧哗了几句就被扔入窑子里,若是换做别人触怒她,怕是……“小姐……”月蓉带来的丫鬟皆一脸惊恐地看向月蓉。现在二小姐不在,白芷自然任他们处置,可二小姐回来了呢?到时候他们一个两个的,皆落不得好下场。“不过是一大丫鬟,白羽都被她发卖窑子了,白芷她又能放在心上?”
莲步轻移,月蓉走到依旧站得直挺挺的白芷面前:“还不跪下!”
“大小姐,方才小姐确实在屋内,这窗户大开着,想是小姐不堪叨扰,从窗户出去了。”
白芷不卑不亢地答道,丝毫不为她口中的五十大板所慑。她的态度像极了凤盈,凤容越看越恼,伸出纤纤玉手。“啪!”
白芷捂脸,踉跄着后退,眼中没有怨愤,平静地看着凤容:“大小姐,不知奴婢犯了何错?”
“犯了何错?”
凤容睨了眼微红的掌心,冷声道:“你这刁奴毫无规矩,欺骗主人不说,态度更是嚣张蛮横,你这模样如何侍候盈儿?今日本小姐就代替盈儿好生教训你!”
“大小姐,白芷往昔卖身是卖与二小姐,如今二小姐又搬出相府,那白芷便只有二小姐一个主人。大小姐既不是白芷主人,何来欺骗主人一说?”
“就是嘛,凤蓉你不要欺人太甚!”
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的侯谷兰一个箭步冲到白芷面前,将她与凤容隔开:“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好笑,你凭什么代替小姐教训白芷姐姐?小姐能指挥百万大军,难不成还管不了自己的丫鬟?何时用得着你插手?若是你认为自己能力比小姐强,当初怎不代替小姐上阵杀敌?”
“你……你……”凤容被她噎得面色发青,顾不得仪态,抬手就朝侯谷兰扇去,奈何侯谷兰不是白芷,轻松接住她的手就把她甩开。凤容被摔在地,原本打理得精致无瑕的鬓发散落,掌心也被蹭破了皮。她看着掌心渗出的血,双目通红,指着侯谷兰喝道:“给我打,给我打死这两个贱婢。”
“是!”
丫鬟动手打小姐,那就是二小姐这边理亏,无论二小姐脾气再大,也万万不能算到他们头上。九个丫鬟同时挽袖,抡起拳头就朝侯谷兰打去。这厢十一个丫鬟打成一团,那厢凤盈半倚楼台,悠闲地听着淮南小曲。她此时一身明黄色长衫,肩披狼裘,腰系白玉环,脚踏云纹鎏金靴,墨色长发用白玉冠束起,俨然一个翩翩贵公子。邻座女子不时偷偷拿眼看她,眼中有着溢于言表的倾慕。凤盈本就生得英气,加上她将眉角吊起,并用柳宗给的药粉稍稍修饰了容颜,使得她眉飞入鬓,棱角分明,好似戏本中走出的俊俏书生。“这位公子!”
卖艺求打赏用的铁盘出现在她面前,凤盈往袖中掏了掏,随意丢了一锭银子。“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卖艺的男子两眼发亮,不停地鞠躬致谢。“公子慷慨,这下面一曲便由公子来点!”
怀抱琵琶的女子方出声,就引得一群男子妒忌地看向凤盈。琴语姑娘素来清高冷傲,就算对方打赏的是黄金,她都不曾青眼以待,如今这么个瘦弱的故作姿态的家伙却叫琴语姑娘主动搭话,他们怎能不眼红。“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唯有《花想容》能应此景,就来一曲《花想容》吧!”
她话刚说完,琴语便抿唇轻笑,似羞怯般低头,素手拨动琵琶弦,婉转的曲调自指尖流出。凤盈倚栏远眺,眸光始终落在对面的食香客栈。对面的人似感受到灼灼目光,一扭头,只见一卖艺女子怀抱琵琶轻声弹唱,环视一周,并无可疑之处。收回目光,就听得对面人道:“将军?”
“凤陟早已成为无用废物,担不起林副将口中‘将军’二字。”
凤陟笑得清俊儒雅,而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将军的腿是为救末将所伤,在末将心中,您永远是将军,而末将,此生待命于将军。”
林副将言罢举杯:“末将敬您!”
“林副将无需介怀,若不是林副将拜托友人照顾小妹,依着小妹鲁莽的性子,还不知能否活到今日。”
与林副将碰杯,凤陟啜了口,没有饮尽,而是盯着杯中美酒,颇为惆怅道:“你也晓得,小妹不再为将,如今她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身上万不可有伤,否则难择佳婿。我本以为这几年护得她周全,却没想到她左腕上有道两指宽的疤,去也去不掉,更不知是如何来的。”
“原来是将军是在愁昨日书信上的事,距今约莫两年零十个月,听着时间有点长,但还是很好查据的。洛阳有一人跟了凤小姐整整三年半,还是凤小姐的心腹大将,他定晓得其中缘由!”
说罢指了指墙:“那人如今就在隔壁,名叫陈旭,为人好酒,贪杯,喝醉了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那就劳烦林副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