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诶!爹?”
凤盈摇摇晃晃地走到相府门口,就看见在台阶上来回不安踱步的凤相。“盈儿!”
凤相眸光一亮,快步迎上前,语气中隐隐透着担忧,神色却放松不少,显然是松了口气。只是他方靠近,被那刺鼻酒味熏得眉头紧皱。凤盈半眯着眼,故作不明地嘟囔道:“爹,你怎么一副苦瓜相?你也被罢官了?”
“你……哎!”
千言万语凝成一声长叹,凤相无奈摆手,将腹中责备全数咽下,对身后丫鬟道:“快带小姐进去歇着!”
“小姐!”
白芷和白羽上前搀住她的胳膊,凤盈顺势软软枕在白芷肩上,任由两人将她带走。走了大半个院落,凤盈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白芷身上,似乎全然没感受到对方的衣裳已被汗湿。眼角余光瞥见一白衣女子娉婷而来,还未看清是谁,身旁的丫鬟便松开她行礼:“大小姐!”
白羽的行为太过讨好,引得凤盈微微侧目。“大小姐!”
顾及枕于肩上的人儿,白芷只是微微躬身。白裙摇曳,凤容迎面走来,敛起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悦,优雅地用绣帕捂鼻,娇软嗔道:“盈儿,你怎能如此酗酒,叫人瞧见了,是要毁清誉的,还如何嫁人。”
凤盈抬头,懒懒地横她一眼,捕捉到她深藏眼底的得意、妒忌和恶毒。大姐的这番话她前世也曾听过,只不过前世的她是真醉,如今是装醉。前世她眼中的大姐温婉、贤惠,如今的她看到的,和记忆中截然不同,她有些迷惑,隐隐觉得她重生和大姐脱不了干系。蠕动了几下嘴唇,正欲开口,就听得背后一清雅声音道:“盈儿是将军,无需守这些规矩。”
是二哥!凤盈有些意外,旋即便明白了,他也被罢过官,所以能够体会她的感受。“盈儿已经被罢官了,如今她只是凤相千金,三从四德,礼仪教养,都是她必守的。”
面上温婉的笑有些挂不住,但她强忍着,声音娇软依旧。“她和你终归不同!”
话落,凤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凤陟也不管她,对着白芷冷声道:“还不快把二小姐送回屋里休息。”
“是,是!”
白芷连声应着,与白羽一道扶着凤盈往长乐苑走。凤陟盯着她手中酒坛,香醇的酒气让他眸光闪了闪,踌躇一番,默默跟了上去。两个丫鬟好不容易扶着凤盈跨入长乐苑,离闺房只有半步之遥,岂料烂醉如泥的凤盈忽然被满院繁花迷了眼,挣扎起来,卯足劲朝花丛走去。两个丫鬟想要阻止她,奈何力气悬殊,只能被一路拖到院中石凳旁。离得近了,扑鼻是浓郁的秋菊香。她一使力,轻松挣开二人禁锢。“二小姐!”
白羽尖叫,只见银光闪过,凤盈飞身跃起,折下不远处一根竹枝,待落下,秋菊没膝。“檐前甘菊移时晚,青蕊重阳不堪摘……”竹枝鲜绿,灵巧无骨,恰似一条狂舞的竹叶青,霎时间,漫天花叶,怒放的秋菊无风摇曳,花瓣片片脱离:“明日萧条醉尽醒,残花烂漫开何益?篱边野外多芬芳,采撷细琐开中堂……”凤盈手中动作越来越快,银色将袍划出片片破空之光。将酒坛丢上空中,竹枝指天自下而上将其穿透,滴酒未洒。花瓣在眼前飘落,些许桃粉色坠于肩头:“念兹空长大枝叶,结根失所缠风霜。”
“哐当!”
一声,酒坛连同竹枝扔于地上。被狂舞的剑法迷了眼的白羽这才回过神来,碍于凤盈身上煞气不敢上前。她求助般地看向自己右边,却发现白芷早已不知所踪。“盈儿,过来!”
一旁观望许久的凤陟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朝她伸手。凤盈看着他良久,直到汗湿的衣裳被冷风灌透,这才乖巧的牵住他的手,慢悠悠跨出花丛。凤陟清俊儒雅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抬手温柔地拂去她肩头的花瓣,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劝解她,又像是开解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尽力了,皇命难违!”
“皇命难违?”
凤盈神色有些恍惚,随即如释然般大笑:“二哥说得对,皇命难违,皇命难违,哈哈哈……”伴着她的笑,凤陟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鸷。他手上猛然用力,凤盈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个踉跄,只觉脖颈一疼,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