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失踪了四年的妻子,法律上的婚姻早已失去了生存意义。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
薄时言眼中怒意翻涌,但始终是耐着性子。
“我们之间还多了一个孩子,你考虑到了吗?”
面对如此问题,周律师秉持着专业的笑。
“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你想争夺抚养权可以打官司,但是孩子还小,孩子妈妈只要有抚养能力,并且孩子选了妈妈,自然没你的份。”
“苏女士跟我出示过她的资产证明,完全不需要你薄家的一分一厘。”
薄时言眯眼:“她的账户不是都注销了吗?之前那些钱也没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给出的证明不会错。”
没了硬手段,只好“旁门左道”。
男人嗯了声,突然说道:“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再提交给你,孩子现在还在医院,总得把孩子先治好再说。”
周律师完全不给他面子,“只是一个签字就能完结的事,薄先生就不要故意拖延时间了。”
男人抽出一根烟来,同时将离婚协议一推,“那我们就来讲讲上辈子的恩怨,周律有什么想提的要求,我通通满足你。”
另一边,医院。
苏念一醒了。
苏浅浅给他削苹果吃,一面进行眼神质问。
苏念一抓耳挠腮,使劲解释:“麻麻你别生气,我听护士姐姐说,那叔叔跟你之前是同事,我就想着去找他问问你。”
“问我什么?”
苏念一舔着小嘴,不敢说话了。
苏浅浅的水果刀削狠了一些,面色不虞:“偷偷跑出医院还有理了?陈叔叔和那些姐姐都在担心你知不知道?”
苏念一彻底垂下了小脑袋,搓着小手指。
然而苏浅浅的问题还没完,“你有没有跟那叔叔说什么?”
提到转移话题,小家伙又有了精神头,“麻麻,那叔叔太坏了,一直想套我话,幸好我聪明,没被他耍。”
“你也知道会被人耍啊。”她戳儿子额角,“给我记住了,以后离他远一点,他最会骗人了。”
“麻麻你放心,我多聪明啊,我一定会打败他,然后帮你把他骗到手好不好?”
“......”
她当即给了儿子一个毛栗子:“再给我添乱就把你带出游戏世界。”
傍晚,周律师打来了电话。
本以为是来告知好消息,没想到他开口却是:“他答应了,只是说等孩子治好病再来谈离婚的事。”
苏浅浅心中一沉,“他想抢孩子抚养权?”
“对方应该没有这个意思,他说孩子应该由你抚养,只是这段时间想跟孩子亲近一下,等治好病就放你们走。”
“真的?”苏浅浅不由生疑。
“这是他的原话,他希望你能给他这个空间和权利。”
见苏浅浅还在迟疑,周律师又道:“法律上来讲,他也是孩子的父亲,有义务也有权利见孩子,离婚并不能改变这一点。”
苏浅浅无话可说。
这是动了人情线了?连周律师都来劝她。
她脑中突然闪出他离开前的场景。
明明是那般桀骜又不肯认输的一个男人,却神色萧索步履阑珊,仿佛没了生气一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脑中影像挥去。
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再信任。
她终究是没办法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既然他想耍最后的花招,那就放马过来吧,她倒要看看他又能耍出什么心机来。
人前一秒一念叨,这后一秒就出现在了眼前。
薄时言此时一身深灰色休闲风衣迈步而来,他一手提着一个大玩具盒子,一手拿着食盒。
看到她,便朝她如沐春风一笑。
“我带了你爱吃的菜来。”他不由分说,将食盒往她手上一放,随即拿着玩具盒子,进入了病房里。
很快,病房里便听到了苏念一的嗷嗷尖笑:“叔叔你咋知道我喜欢这个?这个新款模型我早就想买了!”
随即便传出男人的一声低笑:“因为我也喜欢这个。”
苏念一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他自小喜欢研究模型,每次得了不一样的便会拆解重装。这一次恰好在苏浅浅作为生日礼物买回来之前,被薄时言提前占到了便宜。
于是这对父子俩的情谊,因为一个模型就深深结下了。
对于这一点,苏浅浅很不服。
在他待了整整一晚之间,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好脸色。
人走后,苏念一抱着新模型不肯撒手,连睡觉都要抱着睡。
“叔叔很喜欢我哎。”
小家伙显得很兴奋,睡觉之前小手指连连点着苏浅浅手心,“麻麻,他长得还不错,要不你就收了他吧。”
苏浅浅在床边叠衣服,一边嗤笑:“你以为妈妈是菩萨呢,收妖精的吗?”
小家伙咯咯直笑,不好意思道:“他看着倒有点像个男妖精,老是偷偷看你。”
“看我?”
“哎,他刚刚还偷偷告诉我,说他喜欢你,让我帮忙追你呢。”
苏念一既喜悦又烦恼。
叔叔说了,这是顶重要的任务,只要完成好了,就有满满一房间的模型等着他了。
苏浅浅见怪不怪:“妖精都会骗人,你又不长记性了?他不会喜欢我的。”
晚上,苏浅浅睡得不踏实。
毕竟是在医院,人多又嘈杂的。
其次,是薄时言的动作让她心中不安。
她想着对策,想到脑袋发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但又不敢昏睡太久,时不时就要起来看看孩子。
直到半夜起身倒水,她出了病房门,热水瓶拿在手里,她看到了走廊尽头,那明暗光影之下倚窗而立的男人。
他如来时的那身风衣,头发微长,刘海垂着,半遮了额角。一副萧索又阴郁的姿态,仿如高山上孤绝凛寒的花。
似乎察觉到,他恍然转头看过来。
“浅浅。”他声音很轻,在走廊里仿佛透着遥远的回音,轻如羽毛一般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怔了一瞬,随即回神:“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你。”
她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样子朝他走去,站在原地,仿佛谁都触摸不到。
两人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千沟万壑。
可他说:“等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