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什么?”薄靖松怒意隐在眼睛里,不上不下,拿捏得当。
“把我母亲喊下来吃团圆饭,有什么错了?”薄时言挑起眉峰,视线直视对面的母子,随即又转向薄靖松。
“你之前不也常说,要喊她一起的吗?就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常关心她。”
苏浅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男人眉色张扬挑衅,隐着一股气势。偶尔一声朗笑,活跃了偌大餐厅的空旷气氛。
薄靖松不发话,这俩母子也是端坐着不动。
那女人面色如常,丝毫没被薄时言的话所挑动。
苏浅浅这下意识到,原来也是个厉害的。
管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踌躇的看着。
直到薄时言语调中怒气一显:“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喊她来!”
管家这才重叹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在薄靖松脸上流连。
后者不说话,他也只敢退到餐厅门口立着。
薄时言哪肯放过,一个偏头,余光便瞧见了,嘴角的笑容倏然消失,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阴鸷冷沉得仿佛从冰窟里走出来般。
管家吓了一跳,只得朝门外走,去喊人。
要真把夫人请过来,这整个薄家还不翻了天去!
他念头一转,赶紧调转了方向,朝薄老爷子房间走去。
薄老爷子哪有心思真睡,早已在房间门口张望徘徊,也在管家急匆匆告知下了解到情况,赶紧拄着拐杖冲到了餐厅厉声阻止。
这一大一小都把自己的女人带回来示威,又把小楼里那个疯女人再搬出来,薄家的颜面何存!
薄时言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快出来救他儿子的场,忍不住一讽,“你身体又好了?”
薄老爷子拐杖一震,冷哼了声:“我再不出来瞧瞧,这个家就要被你们散了。”
“这个家何时存在过?”薄时言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瞥,“从他有了二奶私生子之后,就名存实亡了。”
“给我闭嘴!”老爷子拐杖又是一震,走到了他身边,看了苏浅浅一眼,又冷眼朝他一射,坐在了他另一边。
气氛一阵凝滞。
满桌子的菜,没人下嘴。
苏浅浅看着倒是饿了,只是这窒息压抑的气氛,当真也叫人食欲振不起来。
薄靖松绷着脸,给足了老爷子面子,不率先开腔,沉淡着气势,坐在一边喝起了茶。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赶紧都处理走。”
这句话令那年轻男人有些委屈。
从来到薄家之后,老爷子就借口不见,现在躲不了出来了,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他也是薄家之后,怎么也算老爷子的亲孙子。
也太厚此薄彼了!
那女人似乎是看穿了儿子的心思,一手覆上来安抚住他,示意他淡定。
苏浅浅把俩人的微表情都看在眼里,随即目光转向薄靖松。
此时对方也在看她,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很快又收了回去,继续喝着他的茶。
薄时言不肯放松,桌上所有人都没有动。
老爷子的话成了“耳旁风”,孙子和儿子相互对峙,气场是谁也不让谁。
老爷子气从中来,但又顾忌苏浅浅在场,没有明着发飙,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言言。”这郑重又严肃的一声,把薄时言的视线拉了过去。
老爷子给孙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暗示他把苏浅浅带出去。
薄时言阴笑:“怎么了?浅浅可是我的合法妻子,有什么不妥?”
“咱们家现在多热闹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老爷子一张老脸气得赤红,拐杖猛地拍上了桌,“你们一个个都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是吗?”
“好啊,既然你们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什么老脸!”
薄家一向家风严谨,是行走在上流社会的精英世家,甚至与各国政要和皇室相交,每一代都要秉持着严苛高雅的礼仪。
如今,闹到了这个层面,可见老爷子心中的气焰有多大。
从儿子的丑闻,到现在孙子的绯闻,有心无力却不得不发力。
“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都别想进我薄家!”
此话一出,对面俩母子面色一白。
那年轻男人冷然看了一眼薄时言,又猛然收敛视线,把情绪掩在眼下。
中年女人比较沉得住气些,显然对这种情形并不意外,很快便镇定下来。
老爷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薄靖松倒没话说了。
薄时言趁势调起笑来:“听见了吗?还不快给我滚。”
这么一说,那私生子受不住了,猛地站起了身,怒道:“让我们滚,你那个妈本来就不......”
二奶随即打断:“好,我们这就走。”
说着,便拉着自己儿子迅疾朝门外走。
“妈,你拉我做什么?是他们一家欺人太甚!”
薄靖松依旧淡定坐在主位上,高雅的坐姿一凛,又朝薄时言看过来。
“轮到你了。”
薄时言随即抓上了苏浅浅的手,攥得很紧,“这段婚姻不是你给我的吗?瞧我多听话。”
“从小你不就希望我听你话,不忤逆你么?”他放肆一笑,“我不是做到了?瞧瞧我现在的形象。”
他指着自己的胸膛,语调得意,眼里却满含讽刺,“大众说我是不可攀摘的高岭之花,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星。”
薄靖松眉头微皱,转而朝苏浅浅淡漠道:“苏小姐,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
薄时言语调欠欠的,那慵懒又放肆的姿态,差点就把一双脚抬上桌了,“怎么,怕你真实面目被揭穿?”
苏浅浅很识趣,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场合里,深觉自己没必要成为他们父子相斗的牺牲品。
于是主动离开。
薄时言没拦,他现在全部的斗志都聚集在薄靖松身上,只怕再失控一点,整桌菜都会被摔个稀巴烂。
苏浅浅走后,薄靖松轻抚了一下无名指的银戒,朝自己儿子冷厉开口。
“我说过了,你再无事生非,我会跟她离婚。”
薄时言望着一桌子菜,从他眼前夹了一块鲜嫩澳洲龙虾,咀嚼着,完全不守薄家的餐桌规矩。
既然薄靖松为了迎那对母子进门,打破了规矩,那便谁都不用苦守。
薄老爷子面色沉沉,却没再发话。
“‘离婚’不是从我妈疯那天起就开始提了么?”他难得沉得住气,应对薄靖松的威胁,总不至于再跟之前那般被动。
“我已经在着手办理离婚手续了。”
这一场迎小三入门,看来是早有预谋。
薄时言咀嚼得很用力,视线如同寒锐的刀,眼角肉眼可见的阴红起来,衬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像是被下了魔咒的鬼畜。
他手上青筋一起,用力折断了筷子。
“那就看看谁的动作快。”
薄靖松冷道:“你要公布结婚的消息,让薄家蒙羞?”
“不,跟你的婚外情一起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