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对自己的车技一般还是有点自信的,但在这样在限速边缘疯狂试探的速度下,仍旧会心有余悸。
跑车底盘极低,她开着很不习惯,尤其看这色泽和亮度,应该是刚提的新款。
走开到熟悉的路段时,男人面目表情疏松了几分,那一贯的矜贵高冷不复存在。
他嘴角勾起狡黠又玩味的笑意,朝驾驶位的女人又贴近了几分。
“今天在山上小屋里做?”
晦暗的山路开着,跑车极为不稳,车轮偶尔就撞到大大小小的石子,底盘也时不时被蹭着。
他毫不在意,低低摸着唇角,好整以暇看她。
“不是对我的叛逆很感兴趣么?”她将近光灯调成了远光灯,看着前方由近及远越来越窄的路段,突然刹了车。
就在薄时言以为苏浅浅要下车时,她又重新转了一条山道。
那是去往山顶瀑布的方向。
男人眉头一挑,不怒反笑:“薄太太不会要把我新买的车送到瀑布潭里洗澡吧?”
“你咋这么聪明呢。”
苏浅浅转头看他一眼,手中的方向盘一转,车身穿过荆棘,在玻璃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听得人忍不住一抖落的鸡皮疙瘩。
“好听。”他敲着车窗,修长的手指顺着车窗滑落,意犹未尽似的呼了一口气。
“但是把我上千万的新车搞成这个样子,薄太太显得有些败家了。”
她冷笑了声,继续朝前开。
车内气氛此时还算轻松。
很快,前方传来湍急的水流声,但车速却渐渐加快。
男人看着前方逼近的危险路况,终于坐不住了,挺直了身形,面色冷沉下来:“停车。”
苏浅浅没应,又踩深了油门。
“我说停车!”他深皱起眉,沉声一吼。
此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跑车险险停在了湍河岸口。
一边车轮因为河岸的湿漉软糯微微陷进了湿泥里,整个车身开始倾斜。
她难掩手心背脊的冷汗,面上不露声色笑:“你也知道怕了?”
薄时言眉眼阴鸷,眸中含着紧张的怒意,“苏浅浅,你这是在找死!”
车和皮艇不同,一旦冲入水中,人很大可能就会被困入车中出不来,进而失去了游上去的最后一丝生机。
显然两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此时的面色全然相反。
她又拉了倒退档,在车身倾斜到无法脱身之前,倏然又踩了下油门,把车身拉正,停在了略显安全的地面。
车内气氛死寂了几秒。
“你知道,掌控一个人需要什么条件吗?”苏浅浅开了腔。
“耐心、手段,还有让对方甘于臣服的魅力,而不是你所谓的威胁恐吓。”
“以后,你可以对别人疯,但别这么对我。”她一手握着方向盘,在晦暗的光色里张扬一笑,“因为没用,我不吃这套。”
她语气凌厉,面色淡然,凛着一股气势。
语气里皆是对他的嘲讽。
薄时言眯眼,突然凑近,抓住了她的肩膀,黑暗里的眼睛闪着阴冷跃动的光。
“我突然觉得,你跟我越来越像了。”他半玩味半深沉的口吻道,“像到让我有种想彻底征服你心的欲望。”
“征服我?”她转身,任由他钳制着,眸色冷然,“就你这小儿科的卑劣手段?”
薄时言眉头一皱,突然松开了她,烦躁似的,从内里口袋抽出了一根烟,就着微弱的火苗燃起。
他没打算把打火机收起来,火苗依旧燃着,火光移到了她漠然而视的脸上。
他又把火苗朝她鼻尖靠近,她挺立直视,没有丝毫移动。
“苏浅浅。”他皱眉,眼形眯成了狭长的弧度,立体的火花照着他五官忽明忽暗,阴恻深沉的意味渐渐显露出来。
他沉吟着,难以置信的笑了下,又重新看她。
他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脸庞,顺势朝她吐出了一口白色烟圈,“除了会钢琴、古筝,除了会像刚才那样反压我,你还藏了什么?”
她勾着笑反问:“怎么,你也知道害怕了?”
“没想到我老婆还是个宝藏。”他笑得意味不明,又嘬了一口烟,转头对着前方眯了下,似乎在沉思。
苏浅浅冷笑一声,偏头看了一眼时间,调转了车头,从原路返回。
以前束手束脚,现在只是放开了自我而已。
车内突然变得死寂。
片刻后,又传来他揶揄又似自嘲的声音:“每一次我以为自己轻看了你,没想到每一次过后,还有下一次。”
他视线看向窗外,表情极为沉静,似是积淀着锋芒,另有一股耐人寻味的气息显现。
很快,又在黑暗里逐渐隐匿。
行至薄家老宅不远,苏浅浅瞥了他一眼,“要下吗?”
薄时言歪头一看,视线冷漠,皮笑肉不笑:“你想进去,我不拦着。”
苏浅浅看着前方的路况:“想必你爸给你下了最后通牒,让你跟我保持距离。”
“那又怎么样,我偏不如他的意。”男人叹息了声,又扭头看她,笑意阴沉,“当然,也不会如你的。”
车继续往山脚行驶,远远能眺望到苏家小别墅的灯还亮着。
她视线一转,目光直视向前,“你还要试试我的新宝藏?”
男人的闷笑声从喉咙里溢出:“现在学会威胁我了。”
“游刃有余,且能说到做到。”
“嗯。”他一只手突然覆盖上她的,是耐人寻味的口吻,“真厉害。”
她哼笑了声,上了市中心的路段。
车一抵达公寓,薄时言看着车身两边的划痕,顿时皱起眉,一个电话打给了唐宋,让他第二天来把车开去总店维修。
还在睡梦中没醒透,就被铃声吓得爬起来的唐宋:......
晚上她洗完澡,却见薄时言待在书房迟迟没回房间。
书房的灯持续亮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反常。
她走近,透过门缝见他叠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着,对着眼前昏暗的复古灯反复摆弄,陷入沉思。
她没再理会,径自上了床熄灯睡觉。
早上起来,她发现床另外一边没有一丝褶皱,凉凉的。
应该整晚都没来。
走到客厅,远远就眺望到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摆盘。大概是不知道她想吃什么,中西式都有,摆满了大半桌。
桌角留了一张白纸,纸上字迹张狂遒劲。
【很不幸,你遇见了我,但又很幸运,你让我觉得你可以得到一点尊重。】
【在星河安分一点,你老公要面子,不然就回收你。】
她忍不住笑了声,拿起一块奶黄包叼在了口中,又走去了落地窗口的秋千上,悠闲吃着,欣赏窗外的景致。
她发现落地窗的颜色和材质有了变化。
细细一看,才知是那种单面镜式的落地窗。
也就是说,里面可以看到外景,外面看不到里面。任谁也享受不到拿着望远镜偷拍影帝私生活的日子了。
苏浅浅眺望着对面公寓,那曾经住过的地方,不由心生一丝感慨来。
曾经是偷窥者,如今成了被偷窥的人。
她与薄时言之间的戏幕何时落下?
一年不短不长,一晃也很快。
这一次准备充分,应该能彻底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