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一晚没怎么睡，心里的悔恨折磨得他翻来覆去，他干脆起床给顾城做早饭。
顾城起来之后，发现屋子里有不同，桌上有精心准备的早餐。
他欣喜若狂，他觉得周妙彤回来了，他冲进厨房。
结果发现是易凡。
易凡端着做好的早餐，向顾城打招呼，顾城只是愣愣地盯着他，随即木讷地走出去，坐在餐桌前。
顾城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易凡缓缓开口：“顾哥，以前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生活总要继续的。”
顾城没回答。
易凡又开口：“虽然我姐不在了，但我打心底是认你这个姐夫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姐夫好吗？”
顾城没回答，只是不停往嘴里塞食物，他似乎饿极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易凡也不急，等他吃完。
嘴里最后一口食物下咽，顾城才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道：“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吗？”
“没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被火化了。”
“你知道她的墓碑在哪吗？”
“知道。”
“下次能带我去看看吗？”
易凡不忍心回答，顾城见没回答，抬头望着他。
易凡最后还是开口了：“姐夫，小姑她不让。”
顾城随即失落地低下头，嘴里自嘲道：“是，我是杀人凶手，不配去看她。”
“不是的，姐夫，你不是的。”
顾城没在说话，继续往嘴里塞东西，易凡看见有什么东西落在餐桌上，一颗一颗的，亮晶晶的。
坐在他对面的顾城肩膀在微微颤抖，拿食物的手也在轻微的抖动。
易凡别过头，不忍心去看。眼里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易凡缓了下情绪，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他开口了：“姐夫，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顾城没抬头，只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小姑说，周家这套房子卖了好，反正以后也没人会来住了，卖了这房，彻底和过去说再见。”
顾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易凡。
顾城满嘴塞着食物，脸上布满泪痕，眼眶鲜红，易凡觉得自己此时是最残忍的侩子手。
他别过脸。
顾城低下头，拼命咽嘴里的食物。
半晌，才开口：“我能买下来吗？”
“小姑说，除了你，其他人都可以。”
易凡听见顾城喘着粗粗的气，他听见眼泪砸在桌上的声音，那是顾城心碎的声音。
顾城不再压抑着自己，开始哽咽道：“我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易凡被他的情绪影响，也开始哽咽：“姐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顾城像是没听见，站起身来，脚步漂浮地走向周妙彤的房间，然后躺在床上，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窗外。
易凡心里无限悔恨，他怕顾城出事，打电话叫来了陈玉。
陈玉一看心里也责怪自己大意，没仔细观察顾城出了什么问题。
两人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顾城。
易凡担忧地对陈玉说：“现在可能让他最难过的是这房子了。”
“怎么了？”
易凡头疼地说：“小姑让把这套房子卖了，但是不能卖给顾城。”
陈玉虽然平时不靠谱，但现在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那卖给我啊。”
易凡一时没转过来弯，“什么意思？”
“这房子反正要卖，除了顾哥不行，那我总可以i吧，我到时候租给顾哥不就行了。”
易凡一拍脑袋：“对啊。”
床上的顾城也坐了起来，对陈玉说：“我给你拿钱，你把房子买下来。”
陈玉拒绝：“顾哥，这房以后是要租给你的，你还给我拿钱干嘛，买房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的。”
顾城没再强求，只是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顾城似乎一下就好了，他整理了自己，跟陈玉他们说：“我先去上班了。”
易凡在后面叫了他：“姐夫。”
顾城穿鞋的动作停了一下，还是看向易凡。
易凡才开口：“我能住着吗？”
“当然，这也是你的家。”
“谢谢。”
顾城走了，陈玉才开口问：“干嘛呀，怎么不住我那啊，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易凡把昨晚回来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陈玉，陈玉心里有些后怕了。
“所以我要留在这，我要照顾他，我总感觉，他心里还没过去这个坎，他平时的淡定都是装的。”
陈玉一脸担忧：“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住。”
易凡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他到时候看我们俩，心里不更地堵得慌。”
陈玉笑了笑：“你说的也对。”
陈玉又开口问：“周妙彤的死对顾城影响还挺大的。”
易凡看着陈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陈玉看他没说什么，以为这个话题他不想聊，便换了个话题：“那你工作确定了吗？”
易凡点点头：“确定了，还是之前那家公司。”
“那挺好，你还可以在工作时间看着顾城。”
易凡想了想：“要不我去姐夫公司上班吧，这样我还能照顾他，我真的怕他出事。”
陈玉看着他，若有所思：“这个想法是不错，但顾城能同意吗？”
“我觉得他会的。”
“要不试试？”
“我看行。”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到了顾城的公司，前台认识陈玉，让他自己上楼了。
顾城正在开会，两人就在办公室里等他。
易凡看着办公室里多出来的工位，疑惑道：“这怎么多一个工位。”
陈玉也不明白，摇摇头。
没一会，顾城就回来了，看见他们两个，以为还在担心自己，率先开口：“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回去吧。”
陈玉和易凡对视一眼，最后陈玉开口了：“顾哥，是这么个事。”
顾城放下手里的文件，眼睛从电脑屏幕移到他脸上：“什么事？”
“易凡没找着工作。”
顾城又把眼神落在电脑屏幕上：“之前那家公司呢？需要我跟他们说一下吗？”
易凡开门见山：“姐夫，那家公司我不喜欢，我能直接来你这上班吗？”
顾城不解地看着他。
易凡指着那张空的工位，“你看你这不也有空工位吗？这不正好吗？”
陈玉也在旁边说道：“对啊，你看这不正好了吗？”
顾城看穿了他们用意：“我真的没事，你们别那么紧张，自己该干嘛干嘛。”
两人看目的被拆穿，一时找不着有理由，站在原地。
最后易凡开口了：“彤彤在的话，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
顾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忙活手里的活。
可陈玉和易凡都明白，他们掀开了他的伤口。
落地窗外的太阳也躲进了云朵里，房间内瞬间有些昏暗，顾城身上笼罩了一层浓浓的悲伤。
易凡在等，在等顾城同意。
果不其然，没一会，顾城就同意了。
易凡马上就入职，他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他明白他在弥补，他想着至少等顾城真正好了在离开，他不知道顾城什么时候会好。
陈玉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易凡就这么定下来了，他坐在周妙彤以前的工位上。
他陪着顾城吃饭，和顾城住在同一屋檐下，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注意着他的情绪。
在他的照顾下，顾城没机会再像之前那样宿醉，顾城似乎慢慢走出了悲伤，但易凡有时会看到顾城有时会莫名地发呆。
他就知道他还没走出来，他只是在装给他看。
但日子似乎也能这么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