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姓源自比干,据说比干死后,其妻子逃离朝歌,遇林生子,遂以林为姓。真假没人知道,但林姓确实是个大族。汉初随太祖高皇帝平定四方,得功封候,后又扯入八王之乱,削去爵位,西汉末年又押中刘秀,终又崛起,传至今日,虽然不再是朝中重臣,但依然势力庞大。林家家主林佑钦,不是个开拓之主,但却是个守成之君。自幼得名师指点,聪慧过人。在他的手上,虽然林家并没有在政治上有多大成就,但在商业上,却进步巨大。此次换粮,就是他无意中得到的消息,稍微一琢磨,便发现其中有利润,于是便亲自操持,果然赚了一半还多,那些泡水的粮食,卖也不好卖,他却天才地掺入粮种里。如此赚到的钱,远比外人以为的要多。陈留太守的通知,并没有让他害怕,反倒让他觉得好笑。别说这些都是做正当生意赚来的,就算是他官商勾结,区区一个白马县令,也拿他没招。“那太守那里,咱们要不要送礼?”
“这么一个消息,也想让我领情,那我林家的情,也太不值钱。不过他的关系咱们还是要维护,这样吧,送些应季的瓜果过去。”
林佑钦随口吩咐,根本就没拿这件事当回事。然而,仅仅就在一天之后,林佑钦就后悔了。事情发生在傍晚,天上又下起了雨。春雨如丝,雨不大,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林佑钦心里琢磨,今年恐怕又是个好收成。只是可惜,长垣没有遭灾,要不然又能大发一笔。长垣是个小地方,城市里并没有多么繁华,再加上现在世道混乱,入了夜,也就没什么人在外面了。长垣城中,有几个人戴着斗笠,正站在距离林家大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江云瞅着那高大的房门,低声问道:“确定就是这里?”
“是的。”
“先盯住。你,跟我走,去见见县令。”
江云临走的时候又看看林家的大门,心中充满恨意,狠狠地甩头而去。到了县衙,早有四五十人在附近等着,江云打个呼哨,慢慢地从街边巷道里冒出来,聚集在他身边。县衙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或许他们认为,没人敢对县衙动手。江云道:“你带五个人,去后门,一个都别放走,死死守住,其他人随我来。”
人群无声地分为两个部分,在县衙附近分流,一路向后门,人数更多的冲向前门。江云跟在队伍后面。一个人上前敲门,从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什么敲?吴狗才,是不是你,你小子还舍得回来?春华楼的娘们没伺候好你吗?”
吱呀,大门年久失修,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门缝里冒出一个人来,提着灯笼,打着呵欠,忽然瞧见门外这么多人,立刻把剩下的半截呵欠咽了回去,呆呆地站在原地。两个士卒上前,一把按住了他,同时捂住他的嘴,江云走上前,“我们只是想要跟县令聊聊,没你的事,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那人万分惊恐,这些人身上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握着刀,他心中懊悔万分,只骂自己愚蠢,为什么今天要值班,好好呆在家里不好吗?都特么怪吴狗才!要不是这小子非要今天去找娘们,自己能遭这么大的罪吗?“饶命,饶命!”
虽然被捂着嘴,但他还是拼命发出自己的声音。江云道:“你再说话,我保证你的脑袋不会在你肩膀上。”
那人慌忙点头。“县令!前方带路!”
这人毫无心理负担,带着一群人便往里面走。县衙里人倒是不多。主要是县令在这儿住,另外有些衙役当值,不过人数很少,很快就被江云的人制服。后院,更显得幽静,春雨沙沙沙地响着,击中花草树叶。雨水顺着袖子,流到江云的手上,握着的刀柄显得有些粘糊。江云用眼色询问带路党,那人慌忙点点头,指向大门。“破门!”
实际上也不用破,轻轻一推就开了,几个人迅速冲进去,接着里面便响起咒骂声、女子尖叫声,一片混乱,过了盏茶时间,跑出一个小卒:“公子,都控制住了。”
江云走进去,房间里的装饰非常古朴,没多少奢华的东西。一男一女被摁住跪在地上,那女的还没穿衣服。“我怎么告诉你们的?让你们好好待县令,带下去穿衣服去,这么多老爷们还怕一个妇人不成?”
那县令身上倒是套了睡衣,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江云,虽然跪在地上,却仍旧桀骜不驯。“县令受委屈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朝廷大军吗?!”
县令几乎咆哮出来。“敝姓江,忝为白马县令。不知道县尊高姓大名?”
“姓黄。”
黄县令已经完全迷糊,白马的县令,怎么跑到长垣来了?这是县令还是土匪啊?江云把黄县令搀扶坐下,缓缓道:“此次前来也是逼不得已,县尊放心,我是不会为难你,我只要林家。”
黄县令大吃一惊,“林家?林家犯了何事?竟然要让县尊不惜行此下策?”
“犯了什么事啊?”
江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我发给流民用做种子的粮食全都换走了。一斗换一斗半。”
黄县令没想清楚,虽然这是奸诈了一点,但是做生意,可不就是尔虞我诈,能得胜的就是高手,胜不了的,都已经破产。“不知县尊想要如何处理林家?”
江云道:“若是他们识相的话,那就把所有违法所得收回,另外再罚粮一万石;若是他们敢耍什么小聪明,那就诛首恶,全族流放。”
黄县令闻言顿时惊呆,蹭一下就起来了:“县尊如此行事,是否太过狠辣?携私报复?”
江云道:“黄兄弟,我也是有苦衷啊。这人实在太可恶了,白马城今年遭了大灾,这些种子是我千辛万苦弄出来的,没有他们,今年夏天白马城就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