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生意都可以做,但江云在这儿这么长时间,越发觉得,生意完全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粮食。拿现在局势来说,全国上下不过三四千万人口。市场还被切割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在争地盘,有货你也卖不出去。更不用说,现在还处在人少地多的阶段,但凡有点自由的人,都会选择自己种。所以,搞来搞去,一没市场,二没劳力,其他都是白扯。思来想去,唯有粮食。不提江云思考,卢秀在那边当了二五仔,见到江云被抓,正高兴万分,哪里知道忽然又放了出来,气得吐血,思前想后,也不知该怎么办。江云就是个普通百姓,又不在朝为官,谁能奈何得了他。卢毓道:“兄长,何故如此难过?”
卢秀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他也实在苦恼,面对弟弟还是把事情简略叙说一遍。卢毓听完呵呵冷笑,“此事易耳,江云在旁边白云山日夜煅烧,毁坏树木,不知凡几,兄长想要治他的罪,岂不是轻而易举?”
卢秀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险些忘记了。”
当下立刻去了白马城,寻了县令,三言两语一说,那县令拍着胸脯,大言不惭说管教江云有来无回。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事儿呢?其实就是盐铁专营令,管子曾说:“官山海。”
也就是山海由国家专营。山海能有什么产出?在当时可不就是盐铁嘛?武帝时期,下令官山海,以后也大约照此办理。不过这玩意不好说,当初明令的是,山海的一切产出,都归皇帝所有。江云在白云山烧石头,理论上也是国有资产,只不过,从来没人想过石头能有什么用,至于树木、鸟虫,国家大多都不管。但是只要认真起来,那就必然是有说法的。连山上砍柴,都可能触犯法令,更何况大规模采石烧石。可惜江云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东郡郡守乃是卢植的学生,说起来跟卢家还有些亲戚关系,一个小小县令,自然是听郡守的。这县令名叫陈唐,得了卢秀托词,也没多想,随便派了几个人,就把江云拘来。江云也是倒霉,就没过安生日子,陈唐道:“你也是读书人,该给你些体面,来呀,赐座。”
江云莫名其妙,在家里好好的正准备大干一场,被叫到县衙里来。自从穿越,他还从来没来过县衙,毕竟这个时候的县衙,权利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东郡属于司隶校尉管辖,有点类似于大明时期的南北直隶,而东郡东边,又属于东平国,是个郡国。所以白马的县令可谓是小之又小,啥事都管不了。“县尊,您这把我拘来,到底什么事儿?”
陈唐嘿嘿冷笑,“世宗武皇帝曾有诏令,山海一切产出,皆归国所有,你擅自在山上煅烧,不顾国家法度,你有什么说的?”
江云旁敲侧击询问半晌,方才知道世宗武皇帝是谁,搞了半天是汉武帝,这都过去好几百年,他老人家的法令你拿出来说事,而且,现在东汉都快亡了。等他搞明白这个法令究竟是什么玩意,真快吐血而亡了。这都什么事啊,他黑着脸,看着县令:“县尊,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办,那你就说。”
“这好办,你把工坊交给我,其他的事就没了。”
这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想要两头通吃,吃完原告吃被告,打的一手好算盘。“县尊容禀,我不过是烧几块石头而已,能有什么事,真有朝廷法令,我自当遵守,可是白云山上砍柴打猎的人如此之多,也不见县尊下令,怎地专门找我?难道县尊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们江家在这里繁衍生息百十年,也从未听过此等事!”
陈唐冷笑两声:“当真不从?”
“嘿嘿,让我从了也行,你把朝廷法度拿出来。”
“好,那请你回去吧。”
江云纳闷,这家伙能有这么好说话?不过人家让走,他便走了,回了家,越想越是不对,这家伙大张旗鼓地把自己弄过去,结果轻轻落下,难道还有什么后招?管家一听直拍大腿,“哎呀,公子,你可是上了大当了。县尊这是故意寻你晦气。”
原来,每年的八九月,都要核查户口,江云这个时候被叫过去,肯定是陈唐已经琢磨好的。哪有人随便就放弃自己的产业的,所以陈唐必然已经料到此事,但还是叫过去,这里就有很大问题。审查户口,其实算不的什么大事。主要依靠大家自觉前去申报,然后胥吏前去核实。汉代租税制度也比较坑,一般劳役、赋税都要交,人丁税更是繁重。比如,从三岁到十五岁,每人缴纳二十三个铜子儿,以为天子之用。十五岁开始,每年缴纳一百二十铜子儿,以治车马兵卒。田赋倒是轻的很,一般十五税一,或者三十税一,哪怕是曹操掌控北方,也没大改动田赋。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依赖户籍,编户齐民嘛。但是大户人家许多仆役,这怎么搞呢?一般来说也不统计,大户人家过去随便搞个数字,也就差不多了,至于那些佃户,大都依赖大户人家庇护。否则,他们哪里能承受如此之重的赋税?这就是逃户。江家好歹是个世家,隐户也不少。往常就是随便统计下,反正也不交税。老管家听江云说了,立刻就想到这里,“公子,陈县尊若是在户籍上动动手脚,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能不怪管家胆小,而是此时对户籍管理的十分严格,不能随便迁移,若是有隐匿逃户,主家也要受到惩罚。如果严格按照律例行事,江云就算是不死也脱层皮。江云这才知道这里的坑,惊叹道:“奶奶的,老子谁也没招惹,怎么就找到我头上来了?”
“公子,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要不,我去找县尊说说去?”
江云思索片刻,道:“也好,拿几块药玉过去。该送点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