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排座位上面是这帮人从牛文举这边采购的临期食品,三天以后过期的那种,现在秋天了,这帮人也不担心食物腐败。 从哈尔滨到鹤岗需要至少四个小时,佟绾和牛文举换着开。 车上的几个民工把行李卷铺的蛇皮袋铺在地上,正好打扑克,与以往相比,这次回来不光路费省下了,购买给家里的礼物也省下不少钱,这帮人都放开了,打一毛的大扑克! 牛文举没来过鹤岗,以往从全兴星的描述中这里应该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结果进了主城区牛文举直接懵逼了。 夕阳下,昏暗的建筑一点生气都没有,清一色都是那种老式住宅楼,批量化工业的产物。 再看看那些所谓的地标,也是上市就八九十年代的产物,牛文举很难把这座城市和自己听到的那座有名城市相比。 毕竟这里曾经是HLJ省的赋税种地,当年很多农村人都背着大包小包来这里打工挖煤,养活一家老小绝对没有问题。 在HLJ有一句著名的话:南来得北往的,鸡西的鹤岗的……,可见这座城市在HLJ的重要位置。 但是现在这座城市却看不到多少人,街道两旁好多老人在溜达。 “二斗,这是鹤岗么?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望着眼前的景象,牛文举回头看看孙二斗,再看看老邹。 “牛总,不要意外,这就是俺们鹤岗!龙煤那边现在都开始减产,老多人都下岗了!我们家老爷子就是以前矿上的,现在开退休金了!”
“老邹是下岗的,前些年就给买断了!他们几个家人基本上也都是这样!咱们整个鹤岗叫一个老百姓不是矿上的,就是家里和矿上有关系!”
“咱们这座城市有个外号,寡妇制造地!前些年老多外来打工的下矿上不来,媳妇拿了赔偿就直接嫁给其他人,所以以前在外面找不到对象的基本上都来矿上,只要不聋不瘸不瞎,在咱们这都能找到媳妇!”
“尤其你是矿上的,寡妇们往身上贴,现在……呵呵!”
说道鹤岗的辉煌和现在,孙二斗和老邹那边脸上满是无奈。 鹤岗这座曾经在整个国家十分有名的明星级别城市,曾经是多少时代年轻人美梦开始的地方,也包括孙二斗的父辈。 现在这里只剩下共和国长子们的后代零星坚守,对国家的忠诚和对行业的热爱让很多人仍旧在这座高污染,高失业的城市做着国家安排的工作。 是这帮人不知进取?不恰当! 通俗的来说,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对这里的生活习惯了,一直到被时代所抛弃,对外界感到陌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父辈建设的一切已经渐渐地不需要自己了。 长期在煤矿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疾病,严重的就是烟尘费,孙二斗的父亲就是。 老太太前些年去世,现在家里就剩下老头开着不多的退休金。 年前老人患上了疾病,家里没钱治病,把楼都卖了。 好在原单位给了一些补助,但是对于老人的病依旧是杯水车薪,孙二斗只能够撇下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在家照顾老人,自己独自南下哈尔滨打工。 和孙二斗一样情况的年轻人不少,有些携家带口,有些是出于无奈最终回到这座城市,只为了陪伴老人最后的时光。 大把的年轻人在南方某个城市站稳脚跟,家里的老人全部南下,丢下一片片废弃的楼盘静静地观望着这座城市,因为压根没人要。 “文举哥,那边那个住宅楼是一厂的,那边是辅机厂的,那边是洗煤机厂,那边是附件厂的……” 沿着回家路,孙二斗不断给牛文举指示路边那些被荒废了的住宅楼。 大片的住宅楼玻璃碎裂,墙皮脱落也没人维修,还有一些小区干脆整个封闭了。 牛文举本来想在旅店住,孙二斗直接带着牛文举二人到了自己家的小区,回到家不一会拿出一串钥匙,在楼下二楼打开一户人家。 屋内家具齐全,就是有些灰尘,看得出这家装修的时候没少花钱,地板砖都是进口的。 “文举哥,这个是我爸以前的同事,全家都去南方了,让我们这边给看着点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们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味道大,就不邀请您上去了……” 说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孙二斗挠挠头,眼睛里都是不好意思。 现在媳妇每天在这种环境里照顾老人,孙二斗心里满是酸楚。 “没事你忙你的,拜托你的事情你帮我上点心,等下安抚好了家里咱们出来吃点,正好也尝尝你们这边的美食!”
牛文举也照顾过老人,从对方的表情也看得出对方心里不好受。 想来想去最终放弃了上楼拜访的想法,让佟绾那边给对方多拿了点特产,毕竟自己那边有的是。 孙二斗千恩万谢,牛文举那边和佟绾简单收拾了一下。 因为来的急,那台好一点的微型车被刘宇民开走了,这次开的是买菜车,家里那边运输归属刘宇民安排了。 两人都没穿太好的衣服,牛文举简单的把这房子的卧室收拾一下,佟绾下楼简单收拾一下微型车。 “文举哥,能不能送我爸去趟医院,情况……” “佟绾,快上来!”
牛文举那边还没收拾完一半,孙二斗从楼上跑了下来,看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 牛文举赶忙招呼佟绾,时间不长佟绾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十分憔悴的女人,看眼睛是刚刚哭过,看身高也就一米六几。 背后还背着一个孩子,贴身白色绒衣已经泛黄了,这场景看着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简易行军床丢在后面,把老人放上去,牛文举这次亲自开车,孙二斗坐在副驾驶上面指挥路线,车子直接杀进了职工医院。 佟绾和孙二斗一起动手把老人抬进电梯,身后孙二斗的媳妇边走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