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的手臂不由得顿了顿，那张符终究还是没有丢出去。
看了看身边乖巧的小男孩儿，沈可叹了口气，蹲下来和他对视着，“浩博，你说别让我欺负你妈妈了，可是你妈妈刚才欺负了那个给你吃饭的婶婶儿，你觉得你妈妈做的对不对？”
白浩博摇了摇头，“我知道，妈妈做的不对，爸爸打人也不对！他们总是惹麻烦，不和邻居好好相处。这回我们弄碎了李婶儿家的碗，还踢倒了她家的桌子，浩博以后会赔！”
沈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爸爸妈妈做的不对，不和邻居好好相处，这是谁告诉你的？”
“姐姐！”
想了想，白浩博补充道，“可是妈妈说姐姐死了，不会回来了，爸爸说叫姐姐千万不要回来了。姐姐不回来，我们家就能一直有钱花，姐姐要是回来了，我们家就没有钱花了。”
沈可长出口气，“那浩博想不想姐姐回来？”
“不想！”白浩博十分坚决道。
沈可呼吸一窒，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他，“为什么？”
“姐姐回来爸爸妈妈会打她，姐姐经常会挨打，浩博不想姐姐挨打，姐姐还是不要回来了！”
沈可抱了抱他，心口有些堵得发疼，“好孩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今天，是你救了妈妈！”
在沈可和李儒风离开前，白浩博被惊吓出来的魂儿回归了本体，因为刚刚切换，白浩博一时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冲着沈可和李儒风挥挥手告别道，“姐姐，哥哥，再见！”
一院子的人全都吓傻了，白浩博忽然不笑不打人了，反而冲着空无一物的大门口挥手，像是在和什么人告别。
过了一会儿，白浩博过去将倒了的桌子扶起来，散落地上的凳子扶起来，很不好意思的和李秀荷说道，“李婶婶，你请浩博吃东西，可是浩博吃太快了，所以吃吐了，我爸爸打坏你的碗，等我长大了赔你一个碗行不行？”
李秀荷惊讶的只知道点头，看着白浩博过去抱着白岳道，“爸爸，你别害怕，我刚刚和姐姐去玩儿了，浩博不会乱跑的。”
赵丽霞这个时候忽然疯了一样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白浩博身边抢过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哭，“我的儿啊，你是在说什么胡话？”
白浩博很严肃的看着赵丽霞说道，“妈妈，姐姐说了，你再说脏话，下次还用雷劈你！所以你以后可不能再说脏话了……”
出了那个四合院儿，沈可一时有些沉默，有些事情很无奈，可以看见，但是不可以改变。
又多看了一个人的情况，李儒风大体有了推断。
“可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神兽，叫帝江？”
《山海经》第二卷《西山经·西次三经》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
《子不语·蛇王》中说：“楚地有蛇王者，状类帝江，无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柜，浑浑而行，所过处草木尽枯。”
帝江即帝鸿，古音“江”与“鸿”通，帝鸿即混沌。
《神异经》中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音皮）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为混沌。空居无为，常咋其尾，回旋仰天而笑。”
神话传说中的帝江有太多版本，有人说帝江是蛇，有人说帝江是鸟，有人说帝江是个没骨气的喜欢咬着自己尾巴傻笑的二货小狗。
沈可一时没有办法判断，想了想问道，“师兄怎么肯定就是这只神兽抓走了这些人？”
“这些人……”李儒风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夹，“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其余的都是常年接触到黑暗面的刑警和法医，帝江喜欢这样的人。”
“喜欢他们？那看来他们暂时是没有危险的。”沈可不由松了口气。
“恩，我之前也说过，只抓走了他们八个人，三位刑警，两位法医，嫌疑犯和赵公子以及他的女朋友，那神兽不会是个坏的神兽。”
“可是他们会被抓到哪儿去呢？”
李儒风操纵着方向盘开向郊区的方向，“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怀疑是帝江抓走了他们的原因，不在幽冥司，不在人世，只能是在混沌之中。你当世人为什么称呼帝江为混沌？”
帝江不想让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可以无形无相。
车子在郊区一条荒无人烟的路边停下来，李儒风忽然从座位后面摸出了一支长笛。
在沈可惊讶的神色中，李儒风试了几个音，忽然吹奏起来。
笛音轻扬，悠悠回荡。芭蕉不展丁香结，匆匆过了春三。罗衣花下倚娇憨。玉人吹笛，眼底是江南。
沈可竟从笛音入景，心里平和舒畅，沈可直到现在才知道李儒风竟然在乐器上还有如此造诣。
就好像，沈可在看见帝江的那一刻才明白一个道理。
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帝江不是鸟，不是蛇，不是小狗，而是人首蛇身背生双翼的美少年，他出现时，伴随着轻快的舞步，一个男子竟能和着轻柔的乐音舞出让人沉醉的舞蹈。
月夜中，一人吹笛，一人起舞，沈可呆呆的望着，直到笛音戛然而止，舞步也随即一停。
金发少年友好羞涩的冲沈可和李儒风笑笑，“你们找我，做什么的？”
沈可一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虽然长着蛇尾生着翅膀，可是好漂亮，比如李儒风的英俊多了一丝邪魅的味道，可这少年，便像是一汪泉水，温和清澈干净且纯粹。
他不是野兽，不是怪物，更不是世人眼中丑态百出会带来灾难的邪恶的东西。
在历史长河中的那些传说，从何时开始走向扭曲，如今已无法知晓。可这一刻，沈可忽然有些感慨，并不是所有的美丽都会受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