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在信上写道:“今生有幸得在二老身边,蒙二老费心照料,痴长十八载。未曾在二老膝下尽孝,反让二老蒙受羞辱,身心俱伤。不孝女深感不安,心中惭愧无以言表。若有来世,只望能再投身二老身边,不孝女必结草衔环报答二老养育之情。不孝女离世之后,万望二老保重身体,时常保养。不必挂怀不孝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千万珍重,珍重。”
陈潇潇一边听一边流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傻孩子,傻孩子……我们用她报答什么,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啊!”
聂姝星只能停下来,温声劝陈潇潇:“外祖母,母亲说了,您要是为她伤心,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陈潇潇抹了把眼泪:“不用管我,你继续读。下面还有吗?你娘又写了什么?”
聂姝星点头:“接下来就是说到聂朝生了。”
这也是让聂姝星皱眉的原因。王云详细记述了她知道的聂朝生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从威逼利诱平民百姓到用钱贿赂官员,甚至伪造证据栽赃陷害他人,听的聂姝星和陈潇潇两个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她们能想到的恶事聂朝生做,她们想不到的恶事,他也做。许多事都超乎两人想象,聂姝星一个千年后过来的灵魂,对于聂朝生的许多操作都感到震惊不已,目瞪口呆。是她见识少了!陈潇潇同样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聂朝生竟然做了这么多恶事?!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他根本不是个人!”
聂朝生本来就不是个人。聂姝星心道,他连自己的儿女都能下得去手呐!“都是母亲留下来的,应该是真的吧?”
聂姝星遗憾地说:“可惜没有证据。不过只要他做过,那必然会留下痕迹。外祖母,我们顺着娘说的这些仔细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聂朝生的罪证!娘也说,希望聂朝生能够得到报应。”
陈潇潇点头:“这是自然。我们既然知道,自然不能扔下不管,何况我们和聂朝生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是这要如何调查?这些都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
“外祖母,其实我名下有一座酒楼……”两人正在商量的时候,外面的丫鬟突然高声禀报:“娘娘,宫里来人了,说要找娘娘。”
宫里来人?聂姝星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又是麻烦事。这也不怪她,实在是最近每次进宫她都遇不到什么好事,上次还被打了一顿!但也不能避而不见,不然立刻就会被扣上一个不敬的罪名。聂姝星只能道:“外祖母,我去看看。这封信,还是由外祖母收着吧。”
“不用了,你留着吧。”
陈潇潇再次抚摸了一下手上的信纸,不舍的递给聂姝星:“你留着,多看看,说不定能再发现些什么别的线索。”
聂姝星没有拒绝。她也怕陈潇潇留着这封信会睹物思人,伤心难过,无法开怀。长时间下来,对她的身体肯定是有影响的。“那,若是外祖母想要看,就来找我。”
“好。”
陈潇潇点头,轻推了推聂姝星:“宫里来的人还等着呐,你去吧,这儿我来收拾就好。”
聂姝星便起身向陈潇潇行了一礼,先离开了库房。来者是聂姝星非常熟悉的一个人,曾经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带着众人架空她的织造局副掌事,也是织造局现在的掌事,周慧雨。两人就算不是水火不容,但也是积怨颇多。她来找自己,聂姝星心道,果然是麻烦。“见过安王妃娘娘。”
周慧雨礼数周全,面上没有丝毫笑意。聂姝星同样淡漠着一张脸:“周大人不用多礼。不知道周大人突然来找本王妃,是有什么事?”
周慧雨扳着一张脸:“织造局里出事了。”
“周大人是不是忘了,本王妃已经不再是织造局的掌事。织造局出事,这和本王妃没什么关系。”
聂姝星疑惑道:“我记得,现在织造局的掌事,是周大人才对吧?该不会是出事了,周大人想要找本王妃去顶锅吧?”
周慧雨神情微动。聂姝星顿时明白了,冷笑一声:“周大人,做人做事莫把人得罪得太过。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啊。”
周慧雨板着脸,冷声道:“原本和安王妃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出问题的那批布料,是经过安王妃的手入库的。而且,也有人指证安王妃,当初您收了下面人的孝敬,才通过了那批有问题的布料。”
聂姝星一听就明白了。经过自己的手进宫的布料并没有多少,毕竟她这个掌事就没当多久。她很确定,当初那些布料都合乎织造局的规矩,现在却突然有批布料出了问题,显然是有人在布料上动了手脚。周慧雨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想把这件事扣到她头上!果然是来找她顶罪的!或者,这背后还有着皇后的手笔也说不定,毕竟皇后一直都觉得自己桀骜不驯,很看不上自己。“安王妃,请随下官进宫吧。”
周慧雨道:“收受贿赂,以次充好,乃是大罪,皇后娘娘要亲自过问此事。”
聂姝星冷笑一声:“损坏皇家用品也是大罪,周大人可要仔细些。”
周慧雨始终都板着脸:“多谢安王妃提醒,身为织造局的掌事,下官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厉害。”
这女人打定主意要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聂姝星明白,她在这儿和她争辩是争辩不出个所以然的,还是得先进宫去看看情况。到了皇宫,聂姝星就直接被领到了皇后的寝宫,凤霞宫。刚进门,一个茶杯迎面飞来,重重地砸在聂姝星脚边的地上。碎瓷混着茶水茶叶四处飞溅,满地污物,连带着她的绣鞋都被茶水浸湿,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皇后怒气冲冲地质问聂姝星:“安王妃,你可知罪?!”
聂姝星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了满地的碎瓷和茶水,这才跪了下去:“臣妇叩见皇后娘娘。不知臣妇犯了什么罪,让皇后娘娘如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