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宫小世界。 洪圣的声音,斩钉截铁。 十日后,大魏文宫脱离。 此话一说,众大儒皆惊。 “十日之后就要脱离吗?时间未免有些快吧?”
“是啊,洪圣,这时间有点快啊。”
“原本一个月就显得有些仓促,十日的话,我怕。”
“洪圣为何这般着急?是因为许清宵吗?他不是没有成圣吗?”
那一道道声音响起,众人也觉得有些快了,本来定制的计划是三个月,后面加速到了一个月,现在直接加速十天? 这毫无准备啊。 他们不由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快?如果是因为许清宵的话,也没必要这样啊,许清宵不是没成圣吗? “肃静!”
“听洪圣说。”
曹儒开口,让众人安静下来,先听洪圣说。 他如此开口,一时之间众人沉默,等待着洪圣开口。 “加速脱离,与许清宵有关系。”
“他可能,当真要成圣了。”
洪圣的声音响起,言语当中充满着笃定。 一瞬间,众人神色不由一变。 “洪圣,许清宵怎么可能成圣?他阅读十二圣册都没有成圣,凭什么能成圣?”
“是啊,今日我觉得他可能会成圣,但他被朱圣一脉压制,按理说不被重创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怎么可能成圣?”
“洪圣,我不相信,他许清宵拿什么成圣?”
一道道声音响起,众人不相信许清宵能成圣,毕竟许清宵刚刚成圣失败,怎么突然又能成圣? 这不太可能。 然而,洪圣虽然也支持众人的想法,可他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道。 “他顿悟圣道,的的确确可以成圣,只是在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了止步,没有选择朱圣之道。”
“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所以,他今日所言,并非是假话,是他放弃了成圣。”
洪圣开口,他道出这个真相,引得众天地大儒惊愕不已。 今日,许清宵在文宫当中说的那番话,在他们耳中听起来,莫名有些可笑。 自己放弃成圣? 这可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有谁会放弃成圣?但随着洪圣开口,众人却不得不相信了。 “成圣都放弃?这根本就不可能,古往今来的读书人,有那个不想成圣?洪圣,您是不是想错了?”
“他许清宵有成圣的资质,我信,可要说他许清宵能成圣,但放弃成圣,我不相信。”
“是,能成圣而不成圣,哪里有这种人?”
他们议论纷纷,打心底不相信,在他们心中成圣胜过一切,一个读书人,最大的梦想不就是成圣吗?放弃成圣,这不是脑子有问题? 听到众人的声音,洪圣沉默了一会。 但很快,他又继续开口道。 “或许当真是本圣猜错了,但不管如何,许清宵有成圣的资质,这一次他中断成圣,没有遭到反噬,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冲击圣道。”
“或许他想要成圣,需要很长时间,但或许他明日就能成圣。”
“他已经凝势了,不管结局如何,我等也不能再等了,十日后,大魏文宫脱离,尔等做好准备。”
“这一次,是我等最大的造化,也是脱胎换骨的机会,只要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只要许清宵不成圣,那么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行事。”
“诸位,做好准备吧。”
洪圣说到这里的时候,没有给众人任何犹豫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很显然,十日后,文宫脱离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许清宵这一次,给予大魏文宫一股无形的压力。 而此时此刻。 大魏皇宫。 养心殿内。 只有女帝与许清宵两人。 “许爱卿,你要离开京都?”
女帝满是好奇地看向许清宵,毕竟当她听到许清宵要离开京都,自然而然会感到好奇。 眼下这个节骨眼,大魏文宫随时会脱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许清宵选择离开,如何不让她好奇。 “回陛下。”
“臣,要离开京都,目睹大魏山河,感悟圣道。”
“若不出意外,十日后,臣,可成圣。”
许清宵语气从容,面色平静道。 “十日成圣?”
“爱卿,你受得了吗?”
刹那间,女帝站起身来,她眼神之中充满着惊讶,望着许清宵,有些不敢相信。 今日,在大魏文宫当中,许清宵没有成圣,她心中无比担忧,并非是说许清宵没成圣而失望,反而是担心许清宵受了重创。 毕竟冲击圣道失败,自然要付出代价。 现在许清宵告知自己,十日后就要成圣,她实在是充满着担忧啊。 “陛下放心。”
“臣,自然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许清宵给予回答,他明白女帝是担心自己。 听到这话,女帝有些沉默,她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许清宵离开大魏而沉默,是因为担心许清宵,怕许清宵付出太多了,所有的压力都在许清宵身上。 “许爱卿。”
“你无需如此,不需要将所有事情,压在自己身上,朕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虽无法阻止文宫脱离,但可以降低影响。”
“成圣之事,不可冲动。”
女帝声音温和道,她所说的办法,就是引仙门势力入大魏,实际上她怎可能不知道仙门势力的出现,必会对大魏局势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那又如何? 她更希望的是,许清宵不要太累了,也不想所有压力都落在许清宵一人身上。 “陛下,仙门势力终究是靠不住的。”
“文宫脱离,大魏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位圣人,我也需要成圣,陛下,我意已决。”
许清宵朝着女帝微微一拜,但他的语气却格外笃定。 他要成圣,不仅仅是为了大魏王朝,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 听到这话,女帝沉默了。 最终,女帝长长叹了口气,看向许清宵道。 “既然爱卿已经决定,朕,就不好阻拦什么,爱卿,这是朕的大魏龙符,你拿着,吴先生应当与你一同前往对吧?”
女帝关心问道。 “恩,家师陪同一起。”
许清宵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吴先生在,朕就安心了,不过龙符你拿着,若需要朕帮忙,你尽管开口。”
“还有,这是龙纹玉佩,你也一并拿着,真若是遇到危险,能救你一命。”
许清宵外出,女帝莫名很担忧,她一连取出大魏龙符,甚至到最后取出了一枚龙纹玉佩,这是护身用的,作用极大。 女帝出手,自然不会吝啬。 “多谢陛下。”
许清宵也没有矫情,既然是保命的东西,自然多多益善。 “陛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许清宵接过玉佩后,也没有多说,他要离开,早点离开最好,去见一见这大好山河,感悟自己的圣道。 “恩。”
女帝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目送许清宵离开。 不过就在许清宵走到大殿门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爱卿。”
随着女帝开口,许清宵回头看去。 “一路小心。”
看着回头的许清宵,女帝平静出声,让许清宵一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此话,许清宵点了点头,随后朝着女帝一拜,很快离开了此地。 不知为何,等许清宵彻底走后,女帝略显得有些忧心,她的确担心许清宵安危,担心许清宵出事。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担心,女帝并不清楚。 而与此同时。 皇宫深处。 一间宫殿内,一口丹炉摆放在房中,弥漫着腾腾白雾,一名老者盘坐在此,而吴铭的身影,也出现在他面前。 “老赵,我要出去一趟。”
吴铭的声音响起,看着盘坐在此的老者,语气显得随意。 “去哪里?”
“你不祛除魔气?”
老者皱眉,他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满头白发,面容干瘦,眼神之中更是带着一些疲倦,十分垂暮的样子。 “我徒儿要出去一趟,他要成圣,我为他护道。”
吴铭直接了当道。 “成圣?”
“护道?”
“即便是成圣,需要你来护道吗?吴铭,你那里有时间耽误,魔域带来的魔气,我们一直无法剔除干净,每次的时间都不够,现在又耽误三年。”
“若是这样下去,你活的过两百岁吗?”
“再说了,你徒儿只要不离开大魏,能遇到什么危险?”
赵元开口,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是大魏第一位一品武者赵元,吴铭是第二位。 “不,我这徒儿天资非凡,若无我的护道,万一真有宵小之辈出手,也很麻烦,毕竟他不在身边,我无法瞬间出手,一旦有任何闪失,即便是杀光他们,也挽救不回。”
吴铭出声道。 他的语气冰冷无比。 可赵元再听到此话后,却微微沉默,随后摇了摇头道。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一个儒道读书人,怎可能适合我武道?你莫不是想要借助许清宵的能力,打入儒道?让儒道读书人,人人习武?”
赵元实在是想不明白,吴铭为什么这么器重许清宵。 关于这个许清宵,赵元听说过,他一直在大魏京都,怎可能没听说过许清宵的大名? 只不过许清宵是儒道之人,又不是他武道之人,倘若许清宵修炼武道,他可能还会去见一见,若是可以的话,便收许清宵为徒。 当然也只是记名弟子罢了。 想要成为自己的内门弟子?不是说看不起许清宵,而是不合适。 可吴铭收许清宵为徒,是真的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如若不是自己现在需要将魔气最后祛除一番,他指不定要去看一看,见一见这个许清宵,能让吴铭主动收徒,肯定有些本事。 但他也只是好奇罢了,毕竟许清宵一个读书人,难不成还是武道天才? “主要就是看中他的品性,也看中他的才华,老赵,你就是一个莽夫,有勇无谋,要多读书。”
听到赵元这么说,吴铭心有点虚了,他连忙随便开口解释一句。 他没有告知赵元,许清宵的武道天赋,怕就怕赵元发现许清宵的天赋资质后,跟自己抢人。 晚年的一品,必须要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因为有破境仙丹的因素,培养好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若是对方能靠自己突破一品,那就血赚。 若是培养不出来,就只能依靠一品破境仙丹了。 而许清宵的武道天赋,在他眼中远超其儒道天赋,拥有一品资质,这样的人,这要是被赵元知道了,估计赵元要大骂自己不是东西。 所以他没说,怕被骂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怕赵元抢人。 “读书?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老夫莫名觉得可笑,你就别侮辱读书人了。”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劝你一句,这个许清宵名气虽然大,可他终究是个读书人,你收他为徒,想来他资质不错。”
“你那点心思我懂,只是该说还是要说,如若你想要找个继承人,许清宵我觉得不行,还是重新换一个吧,霍疾其实可以重点培养培养,他比许清宵强。”
赵元出声,还是那句话,他不是瞧不起许清宵,而是觉得一个读书人,武道资质就算好,能好到哪里去? 但他也不蠢,吴铭收许清宵为徒,肯定有许清宵过人之处,只是他反正是觉得吴铭这回有点飘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先走了,你也差不多准备去魔域吧。”
“我总感觉最近要不太平,有任何事情,随时联系。”
吴铭没有多说,他心中反而窃喜,毕竟赵元这样,对他有好处。 当下,赵元也没有说什么了,而吴铭也消失在了原地。 等吴铭消失后,赵元这才嘀咕道。 “等过些日子,我倒要看看这个许清宵有多好,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他喃喃自语,打算过些日子去魔域之前,找一趟许清宵。 看看许清宵到底有多强,能让吴铭这样。 侯府当中。 许清宵安排了一下事,也找了一趟陈星河,告知陈星河自己子时就出发,离开大魏京都,云游四方,可能会回去,也可能不会回去。 所以让陈星河不用等自己。 陈星河也知道最近有很多事情,虽然大多数的事情他不知道,可陈星河明白,许清宵有压力。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许清宵一路注意一些。 待许清宵走后,陈星河也不由感慨一声,他其实很想帮一帮许清宵的,但奈何的是,自己没有能力去帮许清宵。 只能期盼这次科举,自己能中个举,如此一来的话,自己便能真正为许清宵分担一些压力。 想到这里,陈星河就有些难受啊。 自己怎么还没有入品啊? 按理说,自己早应当入品了啊,难不成被许清宵压制了? 带着疑惑,陈星河陷入了沉思当中。 而时间缓缓流逝。 许清宵还去了一趟桃花庵,找了一趟白衣姑娘,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点酒,与白衣姑娘闲聊了几句,许清宵便离开了。 不过白衣姑娘猜到了自己要远行,拿了一块护身符送给自己,对比女帝送的龙纹玉佩,白衣姑娘的护身符有些朴素。 只是在许清宵眼中,这两样东西都是一种牵挂,为自己担忧。 许清宵走了,没有说什么,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也没必要搞的太过于悲伤。 自己这趟,是为了成圣,又不是做什么。 一直到了子时。 许清宵出现在东直门城口。 吴铭如约而至,出现在了许清宵身旁。 “徒儿拜见师父。”
许清宵朝着吴铭礼拜一番。 “守仁,你我之间莫要这般客气,你要记住,为师是武者,随意点好。”
吴铭开口,显得很随意。 许清宵也只是点了点头,但真让他随意,他随意不起来,总不可能来一句,哎呀,老吴你咋才来啊? “师父,我们现在出发吧。”
许清宵开口,如此说道。 “好,怎么去?我们是坐马车去,还是走去?”
吴铭问道。 “师父,我打算去这几个地方,靠走去的话,还是有些麻烦,直接瞬移吧?”
许清宵拿出地图,这般出声道,他找吴铭一同前去,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吴铭的瞬移。 大魏王朝辽阔无边,真要靠步行或者是马车的话,想要去一些穷苦之地,还真的难。 吴铭接过地图,看着许清宵标记的几个地方。 大多数都是苦寒之地,只有一处繁华,是江南郡。 “好。”
吴铭点了点头,而后抓着许清宵,消失在了原地。 许清宵一共挑了四个地方。 漠北,淮西,浊江,还有江南郡。 漠北是塞外,淮西有大魏最久远的人文,浊江是贯穿大半个中洲的河流,孕育无数生命,至于江南郡,则是号称天下才子聚集之地。 许清宵与吴铭的身影消失。 而与此同时。 大魏京都当中,怀宁王府。 “许清宵差一点就要成圣,我等的计划,到底还实行不实行?”
“现在各地藩王已经失去了耐心,大魏文宫脱离,如若许清宵当真成圣,先不说他会如何,大魏文宫必然会遭到重创。”
“而到了那个时候,仙门势力融入大魏,对女帝来说,划分了权力,可实打实增强了势力,大魏各地藩王就更闹不起来了。”
“为了此事,本王将兵权交出,现在看样子,到头来可能是一场空,本王之前就说了,这个许清宵留不得。”
“你们不信,现在看他一步一步成了气候,若许清宵当真成圣,这可就是逆势成圣,意义大不同,天下藩王更加不敢造反了。”
怀宁亲王的声音响起。 他言语当中,实实在在有些激动了。 他一直很冷静,为了造反,他等待了许久,也苦心经营了很久,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时,他都忍下来了,付出的代价太大。 并且连兵符也交上去了,对于一位王爷来说,兵符意义太大,他愿意交出去,就是认为这些人来历不凡,有极其可怕的手段。 牺牲兵符,下好每一步棋。 可现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等待所谓的机会,可却一次次失败,甚至眼睁睁看着许清宵崛起,一步一步成了气候。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能淡定? 许清宵都快成圣了啊。 如若还不采取举动,对大魏文宫来说是致命打击,对他来说也是致命打击。 有人逆势成圣,而且还得天下民意,而且还年轻,二十岁的圣人,想想看有多恐怖? 所以如若现在不采取行动的话,就彻底完了。 一切的计划,付诸东流。 怀宁亲王的声音响起。 面具男子则显得无比淡定,甚至等怀宁亲王说完此话后,他更是开口道。 “王爷莫急。”
“一切还在掌控之中,许清宵是成不了圣的。”
“而且,眼下一品出现,也不可轻举妄动,王爷放心,待文宫脱离之后,你会发现,大魏会陷入真正的死局。”
“仙门入场,绝对会比王爷想象中还要可怕。”
“而且不仅仅是仙门入场这么简单,佛门也已经盯上了大魏,一旦文宫脱离,妖魔势力也会渗透进来,到时候必然是一场争斗。”
“所有人都想要分一杯羹,而对大魏来说,这些人都是豺狼虎豹,王爷只需要等待即可,只要时机成熟,王爷就可以出手了,各地藩王响应即可。”
面具男回答道。 他显得很自信一般,并不着急。 可怀宁亲王却不由皱眉了。 “佛门也要插上一脚?”
怀宁亲王好奇道。 “恩,佛门一直想伸手中洲,可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们最想入驻的便是大魏,文宫脱离,佛门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一旦入场,道门与佛门之间的争斗,不需要多久,半年之内便会撕破脸面,而我等若是从中作梗,估计两教会到不可开交之地。”
“再加上大魏的儒道势力,三教之争,大魏王朝想安宁都难。”
“而这个时候,无论女帝做什么选择,一定会冷落其他两教,那个时候,王爷便可出手,一来拉拢,二来许诺,再加上各地藩王的势力。”
“以及大魏国运逐渐衰败,必会有诸多天灾人祸,时机成熟之时,便是国运加持,王爷登基之时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我等的计划,就可以真正施展开来。”
“王爷,几十年都等了,何必急于一时?有道是欲速则不达,越是如此,我等就应当越是耐心一点,现在出任何差错,对我等来说,都是致命的。”
面具男认真分析道,同时也是劝说怀宁亲王,莫要着急。 听到这话,怀宁亲王的确沉默了。 是的。 不管面具男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欲速则不达,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如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急了,当真是致命错误。 想到这里,怀宁亲王冷静下来了,随后朝着面具男微微一拜道。 “还望大人见谅,方才本王有些激动了。”
他主动道歉,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让对方不适。 “无妨,只要王爷明白就好。”
面具男出声,并不在意。 当下,怀宁亲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就如此。 转眼之间。 便到了卯时。 大魏文宫发生的事情,昨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魏,相比较大魏读书人,他们虽然谈论此事,但并没有什么其他言论。 文宫已经下了命令,不让他们多说什么,再者许清宵手段也极其霸道凶狠,自然大魏读书人聪明了许多。 可大魏之外的,天下朱圣一脉读书人就不一样。 “可笑!一边骂朱圣,一边想要借助十二圣册成圣?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许清宵当真是又当又立啊,可惜,圣人不在世上,倘若圣人复活,定将这个许清宵给诛杀千百次。”
“哼,这个许清宵,简直是不要脸至极,各种羞辱我朱圣一脉,现如今竟想靠十二圣册成圣?想得美!”
“唉,可惜,朱圣不在世上,若是在世上,岂能有许清宵这般人存在?”
“听说科举之日,许清宵以文宫之害为试题,我朱圣一脉的学生,怒斥许清宵,被许清宵斩首,这种人拿到权利,就已经迷失自我,他还是不是个读书人啊?如此排除异己,简直是不为人子。”
“朱圣不在世上,但他的圣意还在,他一定能听见的,而且我等所说,圣人也会感应到,如若逼急了文宫,请来圣意,复苏圣人真灵,圣人必然会显身,到时候就是许清宵的死期。”
“对,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圣人虽然逝去,但他的圣意可以感应每个诵念他名之人,我等只要将许清宵的所作所为,说给圣人听,那么圣人一定会有所感应,说的人越多,感应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说的越多之人,圣人也会察觉到,有朝一日圣人真灵复苏,我等所说,他都会瞬间明白,从而出手镇压许清宵。”
“圣人在上,无耻许清宵,不为儒生,杀降屠城,欺我文宫,杀我大儒,侮我圣人,罪该万死。”
读书人的咒骂之声极多,许清宵昨日差点成圣的事情,不可能传不开。 整个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百姓们是震惊,同时也很惋惜,突邪王朝与初元王朝则是松了口气,至于其他地方的权贵们,也是松了口气。 甚至其他体系的上位者们,也松了口气。 二十岁的圣人啊,古今往来有几个?倘若真出了一个,儒道只怕更加超凡在上。 只是让很多人疑惑的是,除了儒道之外,所有上位者都害怕许清宵成圣,但为什么儒道读书人,也不希望许清宵成圣? 不过,咒骂许清宵的声音不少,但也有支持许清宵的声音。 “许守仁乃是我儒道天地大儒,他若成圣,造福的是天下苍生,尔等身为读书人,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百般阻扰,我看尔等不是气愤许儒所做之事,而是气愤许儒为何比尔等优秀吧?”
“说的没错,尔等根本就不是愤怒许儒之言,而是嫉妒许儒之才华,再者,你们一口一口污蔑朱圣,我问你们,许儒什么时候污蔑过朱圣?那句话污蔑过朱圣?”
“当真是乌烟瘴气,我辈读书人,理当仁爱,可老夫从你们身上,看到的全是自私,你们一个个拉帮结派,将好好的读书,变成了朝政一般,真是恶心至极。”
有些儒生,不是朱圣一脉,他们实在是忍不住怒斥,认为朱圣这帮读书人,完全是疯魔了。 甚至还有朱圣一脉的读书人,也无法忍受这些人。 许清宵有没有侮辱朱圣,其实仔细调查会发现,从头到尾许清宵骂的都是个人,从来没有侮辱过朱圣。 很多东西都是强加上去的,或者是强行安上一个污蔑圣人的罪过。 然后不管许清宵做什么,他们都会往这方面套。 一次两次,他们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可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也去了解一番,这帮人实实在在是忍不住了,开始为许清宵出声。 只是,为许清宵出声虽然有,但数量不多,大部分的读书人,都带着一种跟风性质,谁声音大就支持谁,也不管事情是如何,反正谁的势力大,他们就支持谁。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阶层中。 所以这种声音响起没多久,便被朱圣一脉各种怒斥。 “还敢为许清宵这种狗贼说话?你无非就是想要成为他的走狗,真是可笑,你以为你这样,许清宵就会帮你?你当真是个白眼狼,大魏文宫教了你多少?你看了多少圣人书?”
“现在你居然去帮一个叛徒,帮一个连圣人都不尊重的人,你还是不是人?”
“诸位,将这种人扣押书院之中,罚他在书院给圣人雕像下跪,跪十天十夜。”
“对,跪十天十夜,让他痛改前非。”
朱圣一脉的势力最为恐怖,那些支持许清宵,亦或者是为许清宵出言的读书人,这一刻被无数朱圣一脉读书人抨击。 甚至到最后,更是被抓到书院去,逼着给圣人下跪磕头。 一时之间,不少支持许清宵的读书人,遭到了无妄之灾,甚至有一些老儒,已经年纪一大把了,也被抓去下跪。 这般的屈辱,让这些读书人羞愧难当,恨不得自杀。 可这些人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他,轮番盯着,用木棍架着,就这么硬生生跪在圣像面前。 这种情况不断发生,一时之间,也引来无数争议,文宫内部都有不少人看不下去,传到大魏文宫后,也响起不少大怒之声。 认为这太过于荒谬了,他们允许天下读书人抨击许清宵,这是言论自由。 但别人帮许清宵说话,也是言论自由,可却遭到这样的惩罚,这就太不公平了。 所以不少大儒上书,希望文宫出面,不要让这种事情继续发酵。 可一直到翌日,洪圣给予了回应。 不可动用私刑,但不尊圣人者,跪拜圣人,也不算酷刑。 这就是洪圣的回应。 当这个回应下达,一时之间,文宫当中,一些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大儒,在这一刻彻底愣住了。 这个回应,就差没把支持写进去啊。 这样做,只会让各地发生更多这样的事情。 会惹出天大的是非,所以这些大儒在此上书,希望洪圣三思。 可得到的依旧是冰冷回答。 “为儒者,不敬圣人,视为大罪,跪拜之罚,已是轻饶。”
当这个回答出现后。 天下朱圣一脉的读书人,就彻底放开手脚了,之前他们还的确比较担心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现在文宫都这样说了,自然而然他们不再害怕。 甚至已经有些朱圣一脉的读书人起了歹念,污蔑平日仇视之人,说他们也支持许清宵,将其抓来,罚于圣像之前,如若不服从,各种拳打脚踢。 各地官府也不敢插手,毕竟这是读书人之间的事情。 总而言之。 一场场的动乱发生。 相比较之下,大魏就稍微好一些了,倒不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而是发生了一次,刑部第一时间出动,将这些读书人视为恶霸之流,上奏京都刑部。 由大理寺核实之后,昨天上的奏,今天就被砍了头,所以大魏读书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里是京都,许清宵的主场地,外面可以闹一闹,这里敢闹?除非嫌自己活命. 而此时此刻。 漠北地区。 许清宵走在山川之中,望着一座座荒凉的山头,沉默不语。 他已经在这里静坐两天了。 感悟天地自然。 也在思索自己的圣道。 朱圣十二册,让自己明悟了圣道,但许清宵要走出自己的圣道。 重新明意! 重新立言! 重新著书! 重新思索中心思想。 推翻重来,是世间上最难的事情,在原有的基础上,完成升华与改革,这很难。 即便是第一步,重新明意。 许清宵陷入了长达两天的沉思。 没有明悟圣道之前,两年都不算久。 但懂得圣道之后,两天的确很长。 按理说应当是一鼓作气,明悟一切,从而成圣。 可是,许清宵在这一步的时候,陷入了沉思与疑惑。 重新明意? 明意什么? 自己之前的明意,是知行合一,致良知。 可现在的明意,又是什么? 明意简单来理解。 就是要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想要做什么。 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后,再去实行。 可问题是,许清宵的的确确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杀光朱圣一脉? 这显然不合理啊,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天地也不允许啊。 感化朱圣一脉? 抱歉,做不到。 朱圣一脉已经疯魔了,感化他们?那还不如感化妖魔,最起码还有点可能性。 五百年的积累,五百年的变化,岂是自己能够感化的? 再说,即便是能感化,所付出的代价有多恐怖? 许清宵要成为圣人,但不是想要成为圣母。 时间缓缓流逝。 又是一天过去了。 许清宵走在漠北山脉之中,漫无目的。 很快,几道身影出现,都是中年男子,背着竹篓,是在山川之中采药或挖矿之人 当这些人看到许清宵时,不由露出好奇之色,毕竟这种地方渺无人烟,许清宵看起来就是书生,怎么来这里? “先生是迷路了吗?”
有采药人开口,询问许清宵,误以为许清宵是迷路了。 “不是,只是看看风景,诸位是?”
许清宵笑了笑,回答对方。 “哦,不是迷路就好。”
“我们是采药挖矿的。”
后者憨厚笑道,得知许清宵不是迷路,他们也就放心了。 “采药挖矿?这种地方过于偏远,动辄百里路渺无人烟,需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吗?”
许清宵好奇了,忍不住问道。 “先生有所不知,远点的地方好啊,没什么人争抢,而且一些好药好矿,都藏在这种深山之中,要是找到点好的,就能多卖几两银子,给我家娃上私塾用。”
对方继续说道,而同行者也停驻下来,稍作休息。 “上私塾,敢问阁下,你家孩子多大了?”
许清宵开口询问,能在这种地方相遇,也是缘分。 自然而然,想问一问。 “阁下不敢当,先生言重了,我家娃九岁有半,已经晚了两年识字,如若今年再不挣点银子,明年就没得读了。”
对方有些敬畏道,普通百姓对读书人,生来便带着尊重敬意。 “九岁半?确实有些大了。”
许清宵笑了笑,末了,他拿出一把折扇,递给后者道:“相逢便是缘,这是我的折扇,你拿回去,给当地县衙,他们会帮你孩子上私塾的。”
许清宵笑道,而后者有些惊讶,其余人也更是惊讶。 “先生,这当真的?”
后者咽了口唾沫道。 “自然当真。”
许清宵点了点头,而众人立刻跪在地上,朝着许清宵磕头,他们不知道是真是假,可看许清宵这模样,莫名觉得许清宵不会骗人。 所以连连叩谢。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还望先生告知您的姓名,待我娃以后读书有成就,当官了,赚了银子,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恩泽。”
此话一说,许清宵微微一愣,但他没有多说,而是将众人搀扶起来,便与自己师父一同离开了。 两人直接离开,让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 而下一刻,山中,许清宵出声了。 “师父,去下一个地方吧。”
“恩。”
吴铭从头到尾都在守护着许清宵,关于许清宵的悟道,吴铭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武道一般,自己的路,自己走,别人教的,终究是别人的东西。 所以吴铭没有选择指点什么,也不懂儒道。 一刻钟后。 许清宵来到了淮西,从大魏极北之地,又来到了极西之地。 淮西拥有中州最古老的人文历史,有许多传闻。 这几日许清宵没有去思索心中之明意。 而是如同游客一般,在淮西之地畅游,去人皇庙,游淮西河,见一见万年古都,游走在街道之中。 这一走,便又是三日。 “师父,换个地方吧。”
三日的游玩,并没有给许清宵带来什么帮助,但许清宵没有着急,而是换个地方,继续感悟。 第三个地方,是浊江郡。 孕育中洲无数生命的起源点,许清宵来到浊江。 滚滚江河奔腾而下,这是自然之道,站在河岸边,脚下的沙泥有些柔软,岸边的风很大,附近的渔民拎着东西往家中赶。 看到许清宵后,还特意提醒一句,让许清宵注意一点,暴风雨要来了。 许清宵微微一笑,致谢渔民,但他并没有走。 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暴风雨降临。 的确,不到一刻钟,暴风雨来了。 狂风将许清宵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身旁的吴铭显得沉默。 天穹瞬间昏暗,万物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轰隆。 一道千丈雷光出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江水更加汹涌,岸边上的许清宵,往后稍稍退了几步。 哗啦啦! 雨水落下,瞬间便打湿了许清宵的衣衫。 抬头望去。 苍穹如墨,暴雨倾盆。 雨,生于天,死于地,中间的过程,便是人生。 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自然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意义。 许清宵静静驻守。 转眼之间,又是一天。 这是第七日。 许清宵没有离开,而是在此地,静静待了两天。 一直到第九天。 终于,许清宵动了。 “师父,换下一个地方吧。”
许清宵开口,去最后一个地方。 江南郡。 大魏才子之地。 吴铭没有说话,而是如之前一般,拉着许清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的渔民,有些惊讶,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他呼喊着旁人,说出方才见到的奇景,但没有人相信他。 只不过,的确有人知道,方才是有两个人在这里,但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江南郡,烟云府。 府都内,的的确确弥漫着才气,大魏第一才子之地,的确名不虚传。 许清宵只身而行,吴铭在暗中保护,不愿出面。 街道当中。 人来人往,许清宵静静走着。 这是第九日。 不知为何,许清宵没有任何一丝急迫感,反倒是放平了心态。 行走在街道当中,有不少人时不时看向许清宵,毕竟许清宵虽然内敛了一切,可气质与模样摆在那里。 甚至也有不少丫鬟走来,送来了一些香囊还有一些信物,有些员外千金看上了许清宵,想要与许清宵促膝长谈。 面对这些,许清宵不由苦笑,一一委婉谢绝之后,也就消失在人群当中了。 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烟云府极其繁华,到处都是人。 只是就在许清宵经过一条小巷时,却看到了一幕比较突兀的画面。 一卷草席摆放在街道上,周围站着一些人,在议论着什么。 “可怜李先生啊,读了四十年书,没考取功名,年轻的时候,与周员外千金暗生情愫,却有这个缘,没那个份,四十年苦读,换来的只是一卷草席啊。”
“是啊,李先生是个好人啊,虽说没有功名,但都是自力更生,读书之余,自己去做散工,平日里也教街坊邻居的孩子识字,眼下京都科举开了,李先生染了病,没能去参加科举,真是苦难专找穷苦人啊。”
“都别说了,先给李先生处理后世吧,想想李先生也可怜,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有机会,他当时的好友,都拜了圣人一脉,没过几年中了举,李先生就是太古板了,不懂得变通,要是当时低下头,求一求朋友,说不定现在就不是这样的了。”
人们议论,街坊邻居开口。 但很快,有人出声了。 “你们懂什么,李先生哪里是古板,李先生说了,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样子,读书是明白道理,传授道理,造福百姓,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可别拿现在那帮读书人来比,当然,许清宵许大人不算。”
“就是就是,李先生可不是古板,真要说古板,咱们平日里遇到的麻烦,解决不了的事,那次不是李先生去县衙帮咱们处理的?”
“可怜我李先生,死之前都说,要节省一点,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好,唉,这么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就这样死了,真是为李先生感到不值。”
“是啊,李先生死前还说,把宅子卖了,里面的东西给咱们街坊邻居用着,他让咱们别嫌弃,真膈应的话,就一起帮他卖了,说完这话,我人都哭了。”
一道道声音响起,几十个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句 许清宵再听完这些话后,有些沉默了,他走了过去,望着草席,朝着死者一拜。 周围邻居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下意识以为许清宵是李先生的朋友,毕竟许清宵一看就是读书人,过来吊唁的。 刚准备询问点什么时,有人从房中抬出一些东西。 是一些书籍,洒落在地上。 许清宵捡了起来。 书本都十分老旧,翻开后,一行行字迹出现。 ‘七月十五日,周氏稚童来识字,教至一半,稚童偷玩,不愿学习,吾问其为何不愿读书,尔告知,其父母言,读书再好也无用,如吾这般,宁可贩履,吾闻言一愣,随即大笑。’ “七月十九日,买了双新鞋,市价十二文,掌柜给吾十文,吾以为,掌柜念我读书人,愿意少钱,而后得知,掌柜说吾读书读的如此之穷酸,也不忍赚我二文余钱,吾有些感慨,倒想甩出二文余钱给予掌柜,但旋即一想,也占得便宜,倒也不错,何必斤斤计较?”
“八月十五,明月节,烟云府庆明月,举办诗词大赏,某不才,写诗三篇,一篇未中,心有不悦,但欣赏明月,不悦而散,回家之时,猜得两灯谜,赢得三文钱,当真快哉。”
“九月十七,油米涨价,余文不足,想以教书收银,却莫感羞愧,皆是苦难人,传道受业,又如何开口,也罢,去桥头做苦,大不了再被笑话,李平啊李平,你明明也是个苦难人,却又看不得别人苦难,你就适合当个穷书生。”
“十月八日,一个同窗回来了,做了官,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去捧场了,好友约吾一同过去贺彩,吾拒绝了,但好友说这个同窗发银子,吾起身去了,不过没准备什么礼物,同窗人不错,给了吾个喜钱,十文,还送了点肉,是个好人啊。”
“十月二十二日,要下大雨了,隔壁几家衣服没收,吾出门一趟,通知邻舍,却得知邻舍刚洗,并不打紧,吾折返,大雨倾盆,淋了全身,有些可笑,回房烘干,作了首诗,又觉无韵,索性作罢。”
“十一月一,吾长想,读四十年书,所谓其物?苦思不解时,听孩童欢笑之声,街边叫卖之声,推窗看去,街道一片繁华,吾一笑,依旧想不明白,但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莫名喜悦,提上三文余钱,买酒去。”
...... 这是日记。 一行行字出现,许清宵看的有些出神。 简简单单的一些话,让许清宵莫名之间,看到了一个穷苦书生。 也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一个爱财但不贪财。 一个有七情六欲,但却始终保持乐观。 一个明明自己也是苦难人,却心疼其他苦难人的读书人。 一时之间。 许清宵有所触动了。 他愣在原地,目光不由落在了草席之上。 这一刻。 他莫名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