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钰梗着眉毛，对比孟赟此时的步步高升，他翻出庆国公狼子野心，并且完美销毁了昭平管家留下的毒草库，这些说起来都是立功。但是他得到的待遇却与孟赟相差甚远。
他揪着眉毛疑惑的问他家大神，“你说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要整我吧？”
“看上你了。”
“什么——”柳钰一口热茶喷出来，满脸复杂，“你知道我的，我的志向是做一方父母官，无心在政治权利中争斗。”
林落羽呷了口茶水后，开口道，“柳钰，你赤心纯然，忧民之忧，乐民之乐。若是站的更高些，必然也更能惠及万民，不必耿耿于怀是不是身在高位。”
柳钰拧眉思忖了半天，眸光由疑惑转为了坚毅，“师兄说的对，我既然心许苍生，那便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便是，至于后事如何，不是此时忧虑便可以改变的。”
林落羽点头，对这个小师弟有了欣慰之感，终是长大了。
“你准备拜哪个师父？丞相与太师都是身居高位，经历宦海沉浮，且门生弟子众多，与你日后仕途有助力。”
“太师。”柳钰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哦？说说理由。”
柳钰想了想开口道，“丞相这些年虽然大部分权利被架空，可到底仍旧居高位，那些门生弟子依旧往来，旁人兴许觉得人脉越广越好办事，但是有我爹的前车之鉴，人情只会让人束手束脚。”
“且当年太师以铁血手腕将申弘阁老为首家的云宣旧臣压制的不敢冒头生事，虽担了些骂名，但是居功甚伟，先帝守旧，一味安抚，若不是陈太师从旁严厉督导，只怕今日就轮不到我们将那些旧部一一拔出了。”
林落羽点头，“不错，先帝故去，陛下急着革新，然而朝堂阶级固化，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太师与丞相的身后都跟了不少门生，而陛下的革新势必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
“陛下让陈雁亲手送他父亲下台，看似是陈雁的一出闹剧，现在想来未必不是从侧面保全了君臣情意。”
“且太师经历大起大落，对人情之事看的必更加通透，日后不会被这些人情所累，没有过多的同门之谊牵累，与你日后有益。”
柳钰点头，而后对着林落羽拱手，“弟弟受教了。”
他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只是我这拜师要送什么礼物去才好？”
林落羽，“诚心便好。”
柳钰挠头，“听闻我那师父极喜欢下棋……”
“哦，那你带着诚心与他下棋去吧。”
林落羽说完便要起身，结果被某人揪住了袍袖，“师兄……”
林落羽扯自己的袖子，“柳钰你已经长大了，给师父送礼，该自己去挣。”
“不，柳钰在师兄面前，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
林落羽唇角抽了抽，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袍袖，“不，你可以当个大人，为师兄分忧。”
柳钰撒泼打滚用了个遍，那人就是不接茬，最后一脸怨念的坐轿回府。
柳同甫远远看见自家儿子回来，忙迎上前去，“儿，晋王派人送东西来了。”
“啊？”
柳钰疑惑的打开盒子，只见精致的描金漆盒里躺着白玉与碧玉棋子，正是他想问师兄讨要的那盘雪中翠围棋子。
柳钰心里暖呼呼的，但是又有点郁闷，他刚刚捞着那人的脚脖子，眼泪水儿都挤出来了，结果那人愣是端着不松口。
原来一开始就想着要给自己了呀。
柳同甫看着盒子里的好东西，也惊了一下，“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拜师用的。”柳钰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明日要去拜师。
柳同甫：“……”
貌似曾经他每次路过太师府，都要拉着柳钰好好教导一番，长大了谁都能学，就是不能学陈雁，把老子的乌纱帽都搞下去了。
现在这小子居然跑去那家拜师了！
这都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孽缘啊。
“儿，要不为父明日辞官吧？”
柳同甫颓废的跌倒在椅子上，柳钰将棋盘一收，“您辞官？你舍得你的乌纱帽吗?”
柳同甫：“……呃，舍不得。”
“那不就结了，咱们父子俩各干各的，谁也不挨谁。”
柳同甫要哭了，看看这逆子说的是什么话，各干各的……
他以往交好的朋友，被这兔崽子得罪了个干净，以往他是整个夏安人缘最好的，口碑最好的，现在他下了值，出门喝酒都找不到人了。
并且不去就不去了，还说什么，“您儿子国公都敢参，咱们可害怕的紧，生怕哪日上了您儿子的折子，所以，抱歉，不约。”
柳同甫气得牙痒痒，把这事跟他儿子一说，非但没得到半分同情的安慰，反而被痛骂一顿：“一群酒肉朋友，不如不交。”
柳同甫想哭了，他很想说，“大儿砸，你回来之前他们可不这样。”
他叹了口气，罢了，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来还了。
他颠颠追上自家儿子，“儿啊，明日拜师需不需要为父同去，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啊。”
“不必，今日起，你我父子井水不犯河水。”
柳同甫梗了半天，心中再次哀嚎，开始了，还没进老陈家的门，已经六亲不认了。
柳钰刚进了院子，就发现他的弟弟，——柳铭，手中正捧着一碗羹汤，臊眉搭眼，“哥，喝汤。”
柳钰冷眼瞅他，“出去，以后不准进我的院子。”
柳铭被怼的委屈，当下就不乐意了，冲着柳同甫喊道，“爹你看哥，这次真不赖我。”
柳同甫连忙安抚，“别急别急。”
“儿啊，你弟弟来给你送汤，又不是干别的，你这样凶他，过了哈。”
柳钰眼一横，“你也出去。”
柳同甫顿时气势矮了下去，“好好好，铭儿赶紧出去吧，以后别来烦你哥了。”
柳铭委屈，“爹！”
柳同甫一通安抚，回头还要跟大儿子说些什么，结果大儿子的房门“砰”地一声阖上。
好悬要拍扁他的脸。
柳铭愤愤，“你以为我想给你送汤，还不是怕你在外面惹事，隔壁家小胖他爹老被你挤兑，他现在都不跟我玩儿了！”
“唔……我的兄弟们现在去哪都不喊我了……”
柳同甫同情的看了一眼小儿子，久违的找到了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