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台下的教众，没有人敢于和他对视。
经历过生死归来，拜月的眼中多了一点冰寒的光芒，那是死寂、黑暗。
“人的欲望，如同高山滚石，从不曾有半点的停息，但这种欲望，却也是鞭笞着凡人向上的动力，有欲望并不是罪过。”
拜月如同降世的圣者，站在一个极高的角度俯视着普通人的挣扎，他不用大吼，声音自然就传递到每个人的耳边。
“我从不曾以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这种欲望，相反，没有欲望的人，在我这里也失去了价值，那么告诉我，你们还有欲望吗？”
伴随他声音的响起，神秘而又简单的术法被运用，勾连教众们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让他们不自觉脱口而出。
“权力！力量！”两种最本质的欲望在拜月广场回荡。
拜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给予你们权力，也给予你们力量，但记住，凡是给予，都有代价。”
可惜，没有谁会去关注代价是什么，就算有那么几人会思考，但当拜月展现那些东西时，他们也选择跟随大众。
民众是缺智的，拜月在‘前世’就明白这一点。
而现在，为了验证‘轮回’以及‘命’，他再次准备了一个小实验。
长老之位、不传巫术，两个明晃晃的肥肉摆放在教众面前，前所未有的疯狂在南诏国这边土地上蔓延。
拜月的要求很简单，洪水之灾是他引出来的，可他也不曾料到，巫后封印水魔兽后会导致水源的退去。
因此寻找水源、修建水渠，就成了他的要求。
这个实验的结果并不重要，拜月只是想看看未来能否改变。
但对于南诏国的百姓来说，拜月教却像是全部被催眠了一样。
他们狂热的在大地上寻找水源、帮助普通百姓修建房屋、恢复被淹没的耕地、还修建大量的水渠……
有些百姓大着胆子上前询问，按照以往的经验，被怒骂一顿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可没成想那位教徒却是从凶巴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老乡你别担心，教主说了，来年可能会有旱灾，让我们早做准备。”
何时见过拜月教徒这般好说话的那人被吓得后退一步。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而那位教徒已经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这位老人的勇敢不是个例，随着一件件相似的事情传出，南诏国的百姓得出了一个共识：拜月教的教主病了。
没错，一定是巫后在牺牲之前做了什么，让拜月教的教主变了性子，转而开始为整个南诏国考虑。
底层百姓的闲言碎语并不能造成什么大变，只有站在顶峰的那群人才会去思考拜月这般做的原因。
石公虎明面上退隐，可对于国家大事却没有丝毫放下，他桌前的竹简上是一条条拜月所做之事的介绍。
但哪怕是他这位三朝元老，也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作为拜月教的长老之一，往日他自以为已经对拜月的手段有所了解，可现在看来，对方的心思之深，还在他的预料之外。
‘或许，我该去见一见圣姑了？’
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石公虎很快就准备付诸行动，同为白苗，也是拜月教的长老，两人的关系算不错。
“义父，挥拳三百的功课做完了。”突如其来的稚嫩男声打断了石公虎的思考，他抬头，一个孩童穿着短打，额头冒汗，正站在屋门前。
石公虎一愣，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嗯，今日的功课先到这里，随为父去一趟圣庙。”
没有夸赞，也没有说其他的，这就是他与他的义子唐钰之间的日常。
其实从拜月的角度来看，石公虎教育后代的方法是十分失败的，只有鞭策没有鼓励，能承受这种高压的除了天才，俗人只能败退。
石公虎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以他的性格，还是很难去改变。
圣庙在南诏的深处，那是他们的信仰之一，女娲大神的庙宇，圣姑长年在这里居住，看守着圣庙的香火，以及三样神器。
巫后死后，她手中的三样法器自行回归了圣庙，除了女娲后人外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可有心人从不会关注这点。
对于石公虎的到来，圣姑带着疑惑以及些许开心，不过她那冷清的模样，也很难在外表上表现的多么明显。
“石长老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圣姑与他分坐左右，唐钰负手静静站立在石公虎身后，挺直腰杆目不斜视。
石公虎坚毅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他将手放在桌上：“此次前来，还是因为拜月教的事情，拜月究竟准备做什么，不知圣姑可有指教？”
作为看守圣庙的人，相传历代圣姑有一些神奇的力量，石公虎不信这些，可现在的他，也只有求助于信仰。
圣姑遗憾的摇摇头：“当日拜月聚集教众时我也在场，可他还是如同过往那般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又是他的一个陷阱。”
数次吃亏在这上面，导致石公虎他们不敢再去随意踩坑，惨剧就在刚刚，连他们的巫后都倒在了对方的陷阱之中，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又要任由这种邪魔猖獗，等到来日，必然将他毙于掌下。”石公虎一掌拍在桌上，绿竹编制的木桌上裂开几道裂缝。
“圣姑师傅，有坏人打进来了！”一个四岁多，活泼可爱的女童扎着羊角辫，慌忙的从内堂跑出，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害怕。
唐钰的目光顺着这更加稚嫩可爱的声音望去，那个女童的样貌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而这也是他与阿奴的初见。
“呀，胡子怪人！”阿奴一眼就看到了面容正直，蓄着胡须的石公虎，不由惊叫一声，躲到了圣姑的身后。
圣姑见石公虎露出诧异，便主动解释了一句：“她名阿奴，是我捡到的女童，见天分不错，便收为徒弟。”
石公虎随意的点头，家国大事充斥于心，他也没有细细查看这女童的情况。
在圣姑这里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石公虎便急匆匆的提出了告辞。
圣姑送他到屋外，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她身后冒出，疑惑的看着胡子怪人以及小不点哥哥。
不管石公虎以及圣姑在这边如何的思量，另外一边，拜月仍旧在按着自己的步子，离开了南诏国，踏上那片熟悉的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