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李欣月果然背了个筐早早地来吴家找温墨一起去镇上，怕临时被查，两人还去开了介绍信。
在半路上李欣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一堆温墨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在两人脸上抹抹画画，然后又拿了两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和温墨分了分套在身上，最后又拿了两条深色头巾，让温墨学着她的样子系在头上。
一切装扮好后，李欣月在温墨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像不像中年妇女？”
像个贼。
温墨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干净的手指，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等李欣月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好，两人这才到了镇上，又走了一会，李欣月才说：“离得不远了，你帮我盯一下人，我把东西拿出来。”
很快她的筐就被细粮，肉类和植物油等东西填满了，李欣月又在最上面放了两只鸡，这才谨慎地在上面盖了块布。
东西挺沉，李欣月背着筐，肩膀被压得生疼，却还佝偻着身子对温墨开玩笑：“你看我，像不像是被生活压弯了腰？”
温墨轻笑一声，把装满东西的筐从她肩上背到自己身上，然后扬了扬下巴：“走吧。”
李欣月让温墨跟在她的身后，带着温墨左拐右拐，很快钻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胡同。
胡同挺长，胡同口处蹲了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看她们背着一个挺有分量的筐，也没阻拦，手里的小木棍在地上胡乱划拉着。
等两人走过去，李欣月才悄声对温墨说：“这人是放哨的，现在虽然管得不严了，但是大家心里还是怕被抓，所以他每天都会在这里。”
“里面那个院子就是这一片的黑市了，一共有三个出入口，不管哪边有人来都能从另一边跑掉，每个出入口都有人放哨。”李欣月对温墨嘱咐：“一会进去了，你不用说话，也不用跟着我，把东西放在地上等我就行。”
她怕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吴红英进去之后怯场，到时候人家以为她们是新手，这样的话生意不好做。
李欣月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里面的院子非常大，人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站在胡同外面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她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很快就找到一块空地，招呼温墨把东西放下，然后就让温墨在这里等。
没一会李欣月就带了几个中年妇女过来，对方掀开筐上面盖的粗布，看过东西后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显然是十分满意。
东西看过后，李欣月把人带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几个中年妇女大方地付了钱，这才过来把筐里的东西七手八脚地全都分了个干净。
李欣月把钱收好，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温墨：“怎么样，这么一会就二十来块钱，是不是很轻松？”
温墨不置可否。
李欣月背起空荡荡的筐，拉着温墨：“走吧，咱们再去附近几个厂的家属院转转。”
一天下来李欣月带着温墨长了不少“见识”，也收获颇丰，她带着温墨又找了个死胡同，这才拿了些黏糊糊的东西揉在脸上，由温墨帮她倒瓶装水，手上沾了点水继续揉，最后才把手脸都冲得干干净净。
她洗过之后又把那黏糊的东西从小罐子里挖了一大坨在温墨的手上，让她按照自己的样子，也去揉了脸，见温墨手上水太多，忍不住在旁边教：“你手上少沾一点水，甩一甩……对，一点水就足够乳化了，别着急，眼睛那里没卸干净……可以了，冲吧！”
等洗完了，李欣月又拿出一瓶乳液，两人各涂上一点后才脱下套在外面的衣服，摘了头巾，又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
还有一些时间，李欣月又带着温墨去供销社转了一圈，买了些能摆在明面上的吃的，最后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
“感觉怎么样？”回去的路上，李欣月问温墨。
温墨只觉得之前是小看了李欣月，这人可比她能折腾得多了：“你以前都是自己跑？”
“嗯，不过我自己的话卖不出这么多，”李欣月嘿嘿干笑两声：“东西太重了，我背不动。”
“我还是认为赚钱要脚踏实地的好。”温墨对这种赚钱方式不太接受，总觉得钱来的太快太容易，人会飘。
“怪不得说三年一个代沟呢，咱俩之间得有十几条呢，真是受不了你这死板的样子！”李欣月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这又不是坑蒙拐骗，怎么就不算脚踏实地了？再说了，等不了几个月市场就彻底开放了……”
“既然没几个月就能开放了，在那之前你还是少来黑市吧，黎明之前往往是最黑暗的，别为了一点钱把自己搭进去。”既然观念不同，温墨也不会强迫别人硬要听自己的，只好给了一些建议。
“知道啦，我等到年底再去！”李欣月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看周围没有人，就把温墨拉到了路边，把赚的钱掏了出来：“你今天陪我去黑市这么辛苦，我会给你提成的！我们平分这笔钱！”
随后不等温墨开口拒绝，蹲在地上分起钱来，嘴里念念有词：“你一张，我一张，我爹一张，我娘一张，我大哥一张……”
她正在这念叨着，温墨突然开口提醒：“收起来，有人过来了！”
温墨说完，李欣月“呼啦”一下把钱抓在手里，塞回口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得，白分了。
她抬起头张望一番，然后问：“人在哪呢？你不是骗我吧？”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衬衣二十多岁的姑娘哼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从路口拐了进来。
“卧c……擦，牛啊！”李欣月对温墨竖起大拇指。
谁知道那个姑娘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先是一愣，然后又惊又喜地跑了过来，嘴里叫着：“红英大师，这么巧啊，我正说过段日子去……”
话说了一半，她也走近了，这才看到温墨和李欣月两个小姑娘在路边的草丛里面对面蹲着的诡异画面，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俩咋在这大路边拉屎，这来来往往的让人看见咋整？”
李欣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姑娘弯下腰，带着笑意脆生生的声音：你是来拉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