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丫把衣服洗好挂起来时，木门便被推开。
“爹，娘。”李大丫叫了一声，便放下衣服，快步走过去接手娘亲手中的菜。
李大丫的娘亲揉了揉手腕，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李大平还敢涨价！就他那些菜又丑又烂！”
“嗤，市长可是说了，她那边有一条农产品生产线，以后我们去市长那边拿。”
李大丫的爹坐在院子的木墩子上，对大丫娘口中的李大平嗤之以鼻，然后擦了擦脸上和脖子的汗水。
大丫娘有些犹豫：“小宝他爹，这样会不会不好？我们一直都在他那里拿货，市长那边的菜我听说是什么高品质的，可能会很贵。”
“哎，怎么可能！她可是市长，怎么能高价卖菜给我们这些贫苦平民？那她还能做的下去？”
“也是哦。”
大丫娘想到忍不住笑了，市长可是大好人，大清官，大老爷，肯定不会做出与民争利的事情，说不定还给他们贴钱送呢。
“爹娘！”
“哎哟，我的小宝。”大丫娘笑眯眯地抱起从房间走出来的小宝。
小宝却没有笑，反而扁着嘴巴看向他房间的大门处。
大丫娘和大丫都望了过去，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位扎着两个小包子发型的小人，过于瘦弱的脸显得眼睛更加大。
平时大丫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此时却看到那双眼睛不断地流出眼泪，小人时不时颤抖一下。
明明只是默默地流泪，大丫却被刺到了一样，连忙向前抱着二丫，手轻轻拂过二丫哭得颤抖的身体。
“不哭不哭，二丫怎么了。小宝你怎么二丫了？”
“我怎么了，她偷吃祖母的糖！”小宝大声说道。
大丫娘皱眉看着大丫和二丫，厉声道：“二丫你怎么这么馋！还偷吃长辈的吃食？这么贪吃你是不是猪？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只猪！”
大丫感觉二丫的小身体越来越往她怀里钻去。
手忍不住抱紧了颤抖的小人，似乎就能稳住自己的声音。
“娘，这个糖是我给二丫吃的。”
“你骗人！你哪来的糖！”
小宝伸出圆润的手指指着大丫二人，生气地说。
祖母此时从房间走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大丫和二丫，然后冷声说：“哭哭闹闹的做什么呢？”
“祖母，是不是大丫偷了你的糖！她现在还学会骗人了！大丫是坏人，大丫是小偷！二丫是猪！二丫是猪！”
小宝在大丫娘身上动来动去，双手向天举高，大声叫喊，发出毫无意义的噪音。
大丫娘皱着眉头，把小宝放下，拿起一根在墙角堆砌的砍好的木柴，往大丫和二丫走去。
“大丫是不是你偷的！”
大丫动了动，最后抱着二丫不出声。
大丫娘又问了一句，大丫依旧是不出声，旁边的祖母出声了：“大丫娘，平日里我让你不要太宠女儿，你看这不就宠出事来了？大丫这性子是越来越倔了，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可别被夫家退回来，我们家可不能出现这样的女人。”
大丫娘听完，握紧了木棍，咬着牙用力地打在大丫身上。
一个整天劳动的成年女性的力量是非常大的，一棍下去，尽管大丫有所准备，也忍不住叫了一声。
大丫娘并没有因为大丫的痛呼而停下，反而又打了好几棍，一边打一边说：“还偷不偷糖！知道错了没有！以后还偷不偷！”
除了刚开始的一棍叫出声外。
后面的打骂，大丫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承受。
而刚才在大丫怀里一直默默流泪的二丫却放声痛哭了起来。
“别…别打姐姐！呜呜呜，是二丫错了…呜呜，娘！呜呜呜二丫是猪！”
“行了！吃个糖而已！这有什么的？”
在一旁当了很久背景板的大丫爹终于在大丫承受了十几棍后开了金口。
他出声后，大丫娘才停了手。
祖母也紧接着出声：“大丫娘你也太心狠了，打一两棍就可以了。还打这么多下，大丫打疼了吧。”
大丫白着脸，默默地摇头。
“那你赶紧把衣服给晾上去吧，还要帮你爹爹备菜呢。”
大丫忍着痛站起来时，听到她的爹爹说：“不用了，大丫今天休息吧，你娘整日没轻没重，别怪你娘，你娘也是心急。”
“我不怪娘，她是为了我好。”
大丫爹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拿起菜招呼大丫娘一起进灶房备菜去了。
“哼，算你们好运。”小宝瞪着她们两眼，不满的往祖母那边走去。
“祖母。我也要吃糖！”
“好好，我的乖孙孙。”祖母眉笑眼开地看着小宝，牵着小手往房间走去，进去后还把门给关上了。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只剩下了苍白着脸的大丫和因为哭得太激烈而抽搐的二丫。
“二丫别怕。”大丫柔声安抚。
“对…对不起阿姐。”二丫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
“没关系，糖好吃吗？”
“好，好吃。”二丫点点头。
“以后阿姐有钱了，给你买更好吃的糖。”大丫摸了摸二丫的头。
二丫却摇头：“我…我不要，阿姐…阿姐会被打的。我不…我不要阿姐被打。好痛的。”
明明刚才被娘亲打的时候都忍住不哭泣了，此时听到二丫的话后，眼睛却忍不住湿润起来。
哽咽着说：“二丫你真好。”
……
夜里。
身旁是二丫温热的身体，耳边是爹爹打呼的声音。
因为白日的事情，浑身疼痛的大丫没有一丝睡意，只是睁着眼呆呆地看着黑暗的房间里发呆。
突然，她听到了床边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
“娘？”
大丫轻轻出声。
“……你没睡？”
“嗯，有点痛。”
随后大丫感觉到了有人摸到她的伤口处，很快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疼了一天的伤口轻松了不少。
“这是从夏大夫那里拿的药，用完明天就不痛了。”
大丫娘默默地涂药，等涂抹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大丫说了一句。
“娘，我不怪你。”
大丫娘拿着药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娘，你知道大丫没有偷对吧。”
大丫娘：……
良久，才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否认？”
“因为祖母想看到我被打。我不想让你为难。娘，我不想让你难过。”
大丫娘抬手，在黑暗的房间中，摸上了大丫的脸：“你真是傻丫头。”
半空中落下的水珠，砸到了拿着药瓶的手背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被旁边巨大的呼噜声覆盖，同样也遮盖住深夜谈心的母女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