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舒却伸手拦住他,警告他,“离了婚,你们以后就没关系了,你要是管不好你和你家人的嘴巴,再说些我们吴家不爱听的话,那我可就管不住我想写文章的手了。”
王大民张张嘴,又闭上了。 “做事要有始有终,当年你从吴家把吴香兰接出门,接进你王家,离了婚,你就该把吴香兰送回吴家大门口。”
苏舒催着王大民,“看我干什么?开车啊!先回你家,我们要去把香兰的东西搬上,搬完了你再把我们送回吴家村。”
王大民能说不吗? 不,他没那个胆子。 所以再恨,他也只得咬着牙坐上驾驶位上。 王家之前就干过很过头的事,吴香兰跑去农场,他们就把吴香兰大部分的东西送回吴家了。 今天从王家搬出来的都是吴香兰陪嫁的大件,是桌子和衣柜这一类的家具。 王大民干看着,恨得要死,可还得帮着搬,然后把四个人和一车子的东西送到吴家村。 东西一卸,王大民油门一踩连忙就走了。 村里看热闹的围了一群人,一看吴香兰的嫁妆都搬回来了,便问,“香兰,你和王大民真离婚了?”
“离了。”
吴香兰点点头。 “哎呦,怎么还真离婚了!离了婚的女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就不能和你婆家好好说说,让他们再给你一个机会吗?你工作没了,婚也离了,以后该不会真要在娘家呆一辈子吧?”
有人问。 “香兰就算要在娘家呆一辈子,咱吴家也养得起!”
黄桂大声的骂了回去,“用不着你们在这瞎劝,我们家香兰这么好的姑娘,王大民配不上!这婚,我们一家人都觉得离得好!”
黄桂是吴家的长媳,她和妯娌黄小琴从小关系要好,黄小琴很听她的。 黄桂作为长嫂这一表态,也算是给吴家村所有人一个态度,吴家永远都是吴香兰的家,她这个做嫂嫂的,心疼自家小姑子。 “搬回来的东西都还得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完了就该吃饭了,大家都回自家去,别在我们家院子里围着了。”
吴厚春开始赶人,等把邻居都散了,他就把大门关上。 然后整个吴家所有人都露出了笑脸。 吴香兰眼眶微红,可也是笑着的。 “总算是了了咱家一件大事!”
吴姥爷咧嘴乐着,问,“香兰,听你爸说,你嫂子给你从王家拿回了一千二百块钱?”
吴香兰点点头,吴满仓接话接的特别快,道,“爷爷,你那是没瞅见,二嫂那叫一个厉害的,咱出门的时候,二嫂说找王家要五百块钱,没想到到了王家,二嫂张口就变成了一千块钱。”
吴满仓兴奋的拍大腿,“王大叔气的呀,张口就骂咱几个,二嫂是表情都不带动一下的,张口就涨价,要一千二,还让王家继续骂,骂一句涨二百块钱,您是没看见王大叔那脸抽的呀,可把我们笑死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想挨骂。”
吴丰收跟着道。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希望王大叔多骂两句。”
吴满仓点头附和,继续道,“王大民带着我们去县城,一路臭着脸和死了爹妈似的,从民政局出来他就想走,还是二嫂叫住他,一句话就把他治的死死的,他又得丧着脸开车送我们回来。”
“哎呦!苏舒这孩子可真了不得!”
吴姥姥高兴的不停的拍着苏舒的手背,“你这孩子真厉害!”
“那个报纸我看看。”
吴姥爷问苏舒,“我听你舅舅说,你写了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了?”
吴香兰连忙把包里的报纸掏出来递过去,笑着道,“爷爷,你看嫂子写的文章多好。”
“二嫂和主编关系很好呢。”
吴满仓这个憨憨道。 吴香兰扑哧笑了,“她胡说八道的,也就你们信了,嫂子连人家主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吴厚春三父子猛地朝着苏舒看去,一脸不敢相信。 等见苏舒笑着点了头,三父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也跟着笑了。 “我嫂子是凭着真才实学发表文章的。”
吴香兰笑着上前抱住苏舒,“嫂子,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苏舒拍拍吴香兰的脑袋,“嫂子恭喜你,从今天开始,要走向人生新征程,咱吴家未来的大学生,从今天开始,要过的更加开心才对。”
苏舒一句话惹得吴香兰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这是开心的眼泪,也是感动的眼泪。 “嫂子,我会的。”
吴香兰擦了下眼泪郑重其事的点头。 婚后的日子,甜蜜没几天,之后漫长的委屈全部是她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结婚时候的美好憧憬,全然被现实击垮。 而她却一直在家人面前若无其事,所有的难堪,委屈,她独自消化。 和王大民的婚姻就像是老天爷给她下了一个大劫,她渡不过去,但是苏舒却帮她从那个劫难的圈子里拉出来,让她彻底解脱了。 重获新生,也就是如此。 吴香兰擦了眼泪把存折拿出来递给吴姥爷,“爷爷,这是王家给我的一千二百块钱,您收着。”
吴姥爷正看报纸看得入迷,一瞅到存折,愣了下,然后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把吴香兰的存折推了回去。 “这是王家赔你的,就是你一个人的,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东西自己管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才不耐烦再给你们保管东西。”
吴姥爷把报纸放低,看了眼院子的众人,严肃的道,“都给我听好了,这是香兰自己的钱,咱家谁都不许惦记。”
吴姥爷道,“别以为她这一千二百块钱拿的痛快,她嫁去王家这些年忍气吞声,受的那些委屈,都在这一千二百块钱里,这钱谁要惦记了,那就是畜生不如!”
说完吴姥爷抖了抖报纸,嘴里还嘀咕着,“自己东西自己保管,别吵我看报纸~看的正精彩着呢~” 老人背一转,声音颤颤,“我不是不知道你这些年在王家过的苦过的难,可没法子,当初你结婚,咱们没帮你把好关,你结婚后,我们还是没能帮上你,啥苦都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咽,我想着,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等年纪再大一些,知道过日子了,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了……” 他想啊,这世道女娃就是更难,多少人家的闺女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想着,只要熬过去了,那就好了。 他不是怕孙女离了婚,他会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他是怕他孙女会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他听说过别的镇上有一个姑娘离婚以后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后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然后大冷天的摔进河里冻死了。 他想着,熬着就熬着吧,总比那个冻死的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