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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轻转美眸。
默默凝视着那一对父女两人。
她没有打断陆三野的话。
既然选择相信他一回，她就完全的放手，等着男人的处理结果。
陆三野已经用了最温和的态度。
可是当他的话音落下后，原本跟他还算亲昵的妞妞，突然的愣住了。
小家伙看了看陆三野，又回头看向林悦。
白皙的小脸上，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
妞妞并不能完全理解成年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可是孩子的第六感，却让她清楚感觉到……
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
她甚至不能说错一个字。
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紧张之时，才第一次见面的陆三野让她陌生。
妞妞下意识的寻找林悦。
妈妈。
才是一个孩子最亲，也是最有安全感的人。
林悦全都看在眼里。
心中带暖的同时，也有几分酸涩。
“妞妞，先到妈妈这里来。”
林悦招了招手，将妞妞叫到她的跟前。
她轻柔的伸手，理了理妞妞弄乱的衣服，又擦了擦她脸上脏兮兮的痕迹。
刚才就忙着照顾小旭了，忽略了妞妞。
妞妞此时，脸上还有泥土留下的痕迹。
林悦不急不缓，慢悠悠的整理。
一边弄，一边缓缓地说道。
“妞妞一直是妈妈的好孩子，乖巧，听话，还长得好看。”
“不用怕，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女儿。”
“你和哥哥出去玩的时候，是不是遇上了二蛋？后来怎么去了河边，慢慢的，跟妈妈说说。”
林悦的声音，清婉动人，宛若悦耳的琴声。
而她手上，不紧不慢，手心上的温度时不时传到妞妞的身上。
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妞妞原本紧张的小脸，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接着林悦的话，徐徐往下说……
“哥哥是带我去摘野菜的，摘了野菜可以给小鸡仔吃，我和哥哥走着走着，就遇上二蛋了……”
“二蛋是坏人！哥哥说不要跟他靠太近，可是二蛋冲上来后，就拉着哥哥不放……”
“二蛋说要赔我们小鱼……上次就是他把我们的小鱼给弄没了，是给妈妈补身体的小鱼！”
提到了小鱼，妞妞说着说着，气鼓鼓了起来。
小脸圆圆的鼓起，小手也握成了小拳头。
可爱俏丽的小脸上，浮现一层淡淡怒气。
林悦疑惑的蹙眉。
她问，“什么小鱼？”
“就上次。妈妈晕过去了，血，都是血……妞妞怕，很怕很怕。”
妞妞瘪了瘪小嘴，忧心忡忡的。
她说着话，抬起小手臂，踮着脚尖，摸了摸林悦的额头。
那个地方。
正是林悦上次被敲到脑袋，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些日子过去，伤口已经看不见了。
可是当时她面色惨白，血流不止的模样，却深深地烙印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
以至于，妞妞说起来的时候，还紧张又害怕。
妞妞的手指，在那一处伤口的位置，轻轻摩挲。
乌黑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林悦的心疼。
陆三野站在一旁，眸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他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看不到那时候留下的伤痕。
但是通过妞妞简短的话语，足以拼凑出完整的事情。
林悦受伤了，严重到满头都是血，晕过去无法苏醒。
小旭和妞妞，两个那么小的孩子，为了给林悦补身体，就去河边抓小鱼。
最后那些小鱼……
结果不言而喻。
全都被二蛋给弄没了。
陆三野一想到，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酸涩不止。
漆黑的眼眸，随着妞妞的手指方向，深深的落在林悦的额头上。
都已经血流满面了，那是多么严重的伤。
那个时候，她害怕吗？
她疼吗？
林悦能感觉到陆三野的凝视，却无暇回应。
她搂住妞妞的后背，轻轻抚摸，不断低语着。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妞妞别怕，妈妈全都好了。”
并鼓励妞妞继续说下去。
妞妞缓了缓，才继续说道。
“哥哥说，给二蛋一次机会，就牵着我，跟二蛋一起走了……”
“到了河边，二蛋说装小鱼的竹篓在水里，让哥哥过去看……”
“然后……然后……”
妞妞再一次愤怒了起来，小手紧紧地拽成了小拳头。
甚至用力的挥舞了起来。
林悦和陆三野，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可以猜测到。
可是随着妞妞的讲述，他们还是再一次悬起了心。
紧张。
无声的蔓延在空气中。
几个小时前的河边。
二蛋就是靠着谎言，将小旭骗了去，还故意让他走近河边。
小旭以前抓鱼，都是在河水比较浅的位置。
二蛋指的地方，却是河水很深，水流比较急的地方。
小旭怀疑那里根本抓不到小鱼。
可是二蛋却说，他把抓鱼的竹笼子就放在那里，都放了一夜了，肯定有鱼在里面。
说不定还是大鱼。
小旭半信半疑。
所以他让妞妞远远地站着，而他一个人过去检查。
当小旭走到河边，低头查看竹篓子的时候，二蛋就在他背后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是二蛋推了哥哥！是二蛋推了哥哥！”
“扑通一声，哥哥掉下去了，哥哥就不见了，妞妞找不到哥哥！”
“二蛋还想走，妞妞冲过去拉住他，不能让他走！二蛋是坏蛋！”
妞妞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她全身都紧绷着，凝着一股力道。
就好像林悦、陆三野找到她的时候，小小的身体突然的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竟将体格高大许多的二蛋，都压在身下狠狠地揍。
她不知道怎么去找大人求救……
她在小旭掉下去后，就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身影……
她只用自己的办法，用力抓住坏人，不让坏人逃走……
一个不过刚刚五岁的孩子，已经做到了她所有能做的。
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勇敢。
“可以了，不用说了，已经够多了。”
“妈妈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林悦的眼眶，也微微发红湿润着。
她立刻紧紧抱住妞妞，用力的圈在她的怀抱里。
对于这一场意外，她也深深的自责。
是她的大意。
是她没有防范住周围的恶人。
小旭和妞妞，全都是无辜的。
“妈妈……”
妞妞哽咽的低吟，声音颤抖着仿佛要哭出来。
她整个人都埋在林悦的怀抱里，轻轻的厮磨着。
就连一旁的陆三野……
也和妞妞一样捏紧着拳头。
男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这已经不足以用“愤怒”这两个字，所能够简单形容的。
陆三野第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无力感。
就好像此时……
妞妞就算愿意叫他爸爸，却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无法相信他。
林悦和妞妞母女两人，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
而他这个父亲，宛若一个局外人。
他想要这个幸福温馨的家。
但是前路慢慢，阻且长。
往后的每一步。
他都要走在他们的前面，替他们遮风挡雨。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一次的发生。
陆三野在心底里暗暗发誓。
他也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之后，当下有了决定。
“开宗族大会。”
陆三野沉沉的出声。
林悦微愣，诧异的抬眸，一时间没从情绪中回神。
陆三野用一种绝不动摇的眼神，跟林悦对视着。
男人俊朗的脸上弥漫着一股不怒而威，高大的身躯显得这个屋子格外狭小。
“宗族？”
林悦疑惑的重复。
对于上一辈子生活在21世纪的人，她对这两个字显得有些陌生。
陆三野稍稍收敛气息。
他稳了稳心绪，解释道，“分家的时候，奶奶是不是请了族里的三叔，这一次也一样。由我出面去请三叔。”
林悦这下听懂了。
她更听明白了陆三野的意思。
小旭的这次意外，他当做陆家分家一样的大事来处理。
这是林悦万万没想到的。
甚至有些意外陆三野的决定。
却是她求之不得的。
“好，就按照你的想法安排。”
林悦里了应允。
陆三野再一次的深深凝视，看着林悦，和身旁的两个孩子，他转身出门。
宽阔的背影，从林悦视野里，缓缓地走远。
……
陆三野的行动力惊人。
他说了开宗族会议，就必须要开。
一个小时后。
林悦再一次被请进了陆家主屋，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进去的那个地方。
跟上一次分家的时候一样。
陆家的人都在，陆三叔被请来，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
只是少了陆奶奶的身影。
陆大山万万没想到，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竟然会要闹到开宗族大会的地步。
他看到正襟危坐的陆三野和陆三叔之后，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
他小心翼翼，又巴结着，跟陆三野说道。
“老三，不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点点事情，打打闹闹都是常有的事。又何必请三叔出马，这不是把小事闹大了，何必呢。”
陆三野冷冷的回道。
“大哥，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不是，这关乎了我儿子的性命、”
陆大山被硬生生的怼了回来。
脸上的笑容抽搐着，嘴角越来越僵硬。
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向陆三野。
反而是对着陆二河问了起来。
“老二，奶奶呢？我不是让你去请奶奶，奶奶怎么还没来？”
他对陆三野不敢发火，陆二河却是趾高气扬的语气。
陆二河懒散回道。
“奶奶说了，我们已经分家了，家里的事情让我们各家商量着决定，她不再参合。”
陆大山一听。
他这可是连最后的靠山都没有了。
“这能算是参合吗？奶奶一直都是我们家当家主事的人，既然是要开宗族大会，那么奶奶就必须在场。”
他一边说，一边给陈美兰使了一个眼色。
陈美兰面色紧绷着，脸色青黑，看了好几眼才明白过来。
她急匆匆的想要出门。
却被林悦给拦了回来。
“三叔都坐下了，你还想去哪里？”
“奶奶这些天身体不好，一直卧床休息，你还想拿这事情气她？”
“回你的位置去坐下！”
林悦的神情，从眼神到头发丝，都带着一股寒意。
她不给陈美兰任何开口的机会。
愣生生的，将臃肿发福的陈美兰，跟赶耗子一样，给压回了座位上。
如此一来，算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林悦在坐下的时候，她眼尾余光，瞥见了在角落处，有一个黑黑的脑袋探头探脑的。
一双贼眉鼠眼，不断张望。
那人正是罪魁祸首二蛋。
林悦有一瞬间，几乎坐不住。
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就算对方是一个小孩，可是七八岁的孩子，难道还不知道轻重和道理吗？
身体里的冲动，被她重重压抑。
林悦扭头，看向前面的陆三野。
陆三野也在看着她。
两人短短的一个对视。
所谓的宗族大会，正式开始。
陆三叔作为位高权重的长辈，首先简单说明了下事情。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一个意外，往大了说，是你们家老三的香火。要是那个孩子有一点意外，他的血脉可就断了！你们做大哥大嫂的，的确要给老三一家子一个交代。”
陆三叔如此总结道。
他的言辞之间，完全能听出来，是偏向陆三野的。
陆三野是巡回组组长的事情，短短一个小时，足以让全村里的人都知道。
陆三叔显然也是知道的。
要不然，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他老人家出面主持宗族大会。
陆大山和陈美兰也不傻，一下子都听出来了。
全都憋在心里，敢怒而不敢言。
陆三叔看向陆三野，突然放低了身份，客气的问道，“老三，你说说你的想法，是让老大赔钱，还是赔地？你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陆三野心里早就有决定。
他毫不迟疑，冷声说道，“我不要钱，也不要地，只想替儿子讨回个公道！三叔，就按族里的家法办。”
林悦还不清楚什么是家法。
她只见陈美兰在听到“家法”这两个字后，突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腿发软的摔在了地上。
陆大山也是一样。
之前提到“赔钱””赔地”的时候，还只是脸色发白，听到“家法”的瞬间，可谓是青黑交错，精彩万分。
【家法=族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