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的结束让每一个人都很放松,就算是因为圣祷节而忙碌的奥古斯教士,都决定邀请施耐德医生去酒馆喝一杯。 其实他们原本也想邀请夏德一起去的,但露薏莎小姐直接帮夏德拒绝了: “我最近在帮夏德精读《树之吻》,晚上我们还有课程,绝对不能喝酒。”
医生对此表示很遗憾,但既然有正事要做,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和教士一起离开圣德兰广场前,他拿出了200镑分给四个人,按照2.5:2.5:2:1.5:1.5,夏德分到了其中的40镑现金(注)。 湖景庄园事件后,学院给了小组1000镑的校内奖金。医生通过很神奇的操作,将那笔不能折现的钱弄了出来,以损失十分之一为代价,分四次将金镑全部拿到手。 按照约定,现在是雷霆之月的月底,他们拿到了第一笔钱。医生分钱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但夏德提了一句自己如果下周可以弄到学分,大概就要交2年级的学费了。因此让医生暂时不要把剩下的钱提现,那笔钱可以直接用来交学费。 如果划掉的部分超出了夏德应得的部分,他可以按照1比0.95的比例补偿给其他几人。 “当然可以,不过你有这么多钱吗?一年级的学费比较低,是照顾初入神秘世界的环术士,二年级的学费根据培养方案来收,至少也是三位数。”
医生不无担心的问道,他知道夏德成为侦探才一个月,可能没什么积蓄。 “我手里还有800镑左右,足够了。”
夏德摸着猫说道。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金子?哦,夏德,如果缺钱我们可以借给你,你千万不要碰罗德牌。”
老教士非常吃惊,夏德的脑海里一下浮现出了嘉琳娜小姐的身影,他的大项收入大部分都来自于女公爵。虽然双方是公平交易,但夏德认为如果说出口,难免会让自己有些靠女人吃软饭的嫌疑: “是侦探事业给了我发财的机会,我遇到几个比较慷慨的委托人。教士,请放心,绝对合法。”
老教士这才放心下来。 施耐德医生和奥古斯教士结伴离开,去酒馆庆祝繁忙的考试周结束,露维娅在预言家协会还有别的事情,也匆匆的告别了。因为晚上还要一起去看歌剧,夏德便邀请露薏莎小姐共进晚餐,金发姑娘当然答应了下来,很兴奋的谈论着有什么餐馆连米娅猫都能满意。 吃完饭以后,将米娅送回圣德兰广场看家,歌剧院肯定不能随便带着宠物进。原本还想着,这样是否是冷落了这只猫,但看着它卧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夏德明白把它带出去才是对猫的惩罚。 玛利亚皇后歌剧院在城北的斯威夫特大街,在城内一周的高压气氛后,人们的出行欲望反而增加了。今天晚上的票子几乎全部售空,露薏莎小姐的票子是剧场二楼第三排,还算是不错的位置。 但真正好的位置,其实是那些更高处的私人包厢。只是两人今天前来看歌剧,纯粹是为了“教学”,因此没必要浪费金镑去买那么贵的门票,他们的收入水平还没有那么高。 玛利亚皇后歌剧院是王室的私产,秉承着卡文迪许家族的审美特点,也被装修的金碧辉煌。这样高档的公共场合,自然也有服饰的要求。其中大部分的绅士们都和夏德一样穿着黑色的正装礼服,但也能看到少许的奇怪衣服。 其中最让夏德印象深刻的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了穿着白色长袜的女装打扮的男人。夏德不确定这一幕是否会让自己晚上做噩梦,即使是化妆成女人,对方脸上的妆也实在是太浓了,进场时隔着三个人夏德都能嗅到呛人的脂粉味道。 “那可是剧作家普洛西·纽曼先生!”
夏德转头去看露薏莎小姐的装扮,想让刚才看到的画面尽快被自己忘掉。今晚的作家小姐是蓝色的裙装,和湖景庄园晚宴时穿的那一件非常像。 露薏莎小姐却非常兴奋的对夏德说道: “瞧,那位可是真正的大作家。他不仅写过歌剧和话剧的剧本,在长诗、小说和散文集上也有很不错的造诣。”
“作家为什么要那样打扮?”
他们一起随着人流向内走,好在那位剧作家和同伴不是去二楼,而是继续沿着楼梯向上。如果夏德和他坐在一起几个小时,夏德认为自己今晚一定会做噩梦。他并不歧视别人的审美,只是受不了而已。 “那是审美潮流,蕾茜雅说,上流社会的沙龙里,就经常能够看到艺术家们这样打扮。”
她露出笑意,一边和夏德沿着座位间的走道向里走,一边捂着嘴小声的在他耳边说话,金色的长发有些碰到了夏德的脸: “作家们的艺术灵感,大概没有画家们猛烈,画家们的打扮应该更加不符合你的审美观,你听说过有人用水彩在自己身上画衣服,然后出现在沙龙上的事情吗?”
“当然没有......男性还是女性?”
外乡人好奇的打探到,金发姑娘拍了他一下,有些嗔怪的说道: “当然是男性,你在想什么?蕾茜雅当时也在沙龙里,就叫人直接把他丢到了大街上。这种超前的审美,她也受不了。”
“哦,不要说这种事情了,虽然我们见过更恶心的事情,但现在是外出看歌剧,就不要让自己烦恼了。”
夏德及时阻止露薏莎小姐继续说下去,她也不生气,反而是在一旁笑了起来。 墙壁上的煤气灯非常明亮,悬挂在观众席正上方的天顶吊灯,也在持续提供着光与热。多萝茜·露薏莎很喜欢这个夜晚。 歌剧这种艺术在外乡人的故乡也存在,只是夏德从来没有现场看过。在陌生的世界和漂亮姑娘一起坐在歌剧院里,顿时有了一种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赖的错觉。 开场前嘈杂的声音从一楼和二楼的观众席上传来,人声鼎沸的样子非常热闹,但随着音乐声响起,周围煤气灯的光量逐渐变得微弱,人们的声音也逐渐的变小。 下方舞台上灯光亮起,穿着粗布裙子拿着扫帚的姑娘出现,欢快的歌声是这一幕戏的开场。 “嗯......这么远?”
夏德小声的在露薏莎小姐耳边询问道,在他们的位置来看,舞台上唱歌的姑娘看起来比此时独自看家的米娅猫还要小。 “当然,你难道还想要到台上去看吗?”
露薏莎小姐小声的回答,然后在黑暗中递给了他一个冰冷冷的金属物件。夏德低头看了一下,发现那居然是一副望远镜: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带,是第一次来歌剧院吧?”
说着,露薏莎小姐拿起望远镜看向舞台,就和身边大多数的人一样。 “居然真的都带着......” “不然难道只是为了来听演唱的吗?我这只是普通的望远镜,你不要嫌弃,听说为了炫富,有人会带着金......” 她的声音变低,不愿影响周围的人听歌剧。 其实从这个位置看舞台上的表演,不用望远镜也能勉强看清楚,但夏德还是拿起望远镜放到眼前,想要试试用这个看歌剧究竟是什么感受。 “果然很不舒服。”
所以他还是用眼睛去看,现在还只是开场,舞台上的姑娘在用歌声诉说背景故事。 【外乡人,你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上,都有着超过这个时代人们的水平,为何艺术欣赏能力这么差?】 她大概也认为夏德不懂得欣赏歌剧。 “我欣赏的艺术可不是这样的。”
他在心中回答,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和耳边的女人对话,真的有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 【那么你欣赏怎样的艺术呢?】 “文学艺术,或者更加逼真的视觉化艺术。当然,如果歌剧的故事性很强,我也会欣赏的。”
【你欣赏的是故事本身?】 “可以这样说。”
她在他耳边轻笑了一下,随后便没有再说话。夏德则自娱自乐的想着,虽然他们只付出了两张票,但其实相当于有四个人在看歌剧。 “应该算是三个人,露薏莎小姐的‘另一个我’应该正常。”
他心中想着,身体放松的向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向发光的舞台。 这一周虽然没有经历太多事情,但今天白天的考试可是着实累人,此刻坐在黑暗中,不必去多想其他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放松。 放空脑袋决定去享受这个宁静的夜晚,虽然有些犯困,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们来看的剧目名为《希金斯悲剧一生》,主要讲一个爱好写作的小男孩,在二十年的岁月中起起伏伏,直至走到命运的终点的故事。 其中故事的每一幕,都会用夸张的歌剧表演的形式,去还原主人公希金斯正在读的童话故事,一方面推动故事发展,一方面侧面描写主人公的境遇和心情。 《树之吻》的故事在第三幕,用这则故事来说明爱情消逝后,青年作家希金斯的悲伤和痛苦。故事高潮时那高昂的女声唱腔,几乎要震碎这里所有的玻璃,但同时也赢得了阵阵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