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地一声,顾陵与顾清一齐转头望去,楚则亦强撑着探起身子。
顾陵将楚则按下,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清。
顾清来不及解释,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地追了出去。
只见一袭白色的身影穿过内院,向着前院跑去。
顾清在楚刢身后追着,只觉得脸上湿湿的,方觉乃是楚刢之泪。
好在楚刢体力不支又悲痛过度,很快便被顾清追上。
顾清去扶跌坐在地上的楚刢,却无论如何搀扶不起,便也径直地半跪在地上,扶着楚刢的肩。
她自然清楚楚刢什么都听到了,于是焦急地语无伦次道:“刢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过去的事便当它过去了,便当这是一场噩梦,当那个混账真正死了。有父亲在,大燕不会有事,必会将疆土从玉汉手中夺回,必会将那个池沐碎尸万段!”
她恨得牙根直痒,便想到什么说什么。
令顾清惊讶的是,楚刢并未再哭泣,更无想象之中的抽噎或痛哭。
她只是慢慢直起身来,双眸中闪着一种悲伤却坚韧之光,语气清冷又镇静,同时亦充斥着巨大的失望,只听她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不待顾清答话,又自言自语道:“兄长自齐州而返,他如今应仍在齐州。我要前往齐州。”
说罢站起身来,面上清丽中满是冷静,转身便要向府门而去。
“你去了又能如何?再被他害得心痛至极?再者,他如今乃是大燕之敌,你去了又能如何?万一再为他所扣…或…或他有不轨害你之心,又当如何是好?”
明明是二月中旬的冬夜,顾清却急出了一身的汗珠。
“无论如何,我必须见他一面。我要亲眼看着他还活着,我要他亲口道出一切的真相。姐姐,我不瞒你…”
楚刢看着顾清,她此刻的殇与冷令顾清既痛心又担忧。
只听楚刢又道:“我幼年便知他名池沐,当年一直唤他沐哥哥,多年后再遇,他却自称乐霁。我虽心存疑虑,但始终相信他行走江湖多年、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才不再用池沐之名。现在想来,这一切皆是我的过错。我若早将此事告于兄长,或许他便不会使兄长与顾将军面临如今的困境,也不会断我兄长一臂。哪怕是为此,我也必须亲自去见他…见池沐。”
顾清怔怔地看着楚刢,知晓她倔强认真起来,即便是十几头牛也是拉不回来。
于是在默了片刻之后,似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道:“我与你一道前去。这一路上有顾府府卫保护,有我照顾你的身子,终是会放心一些。否则我在这长安城中,怕是片刻不宁。”
“…顾姐姐不必…”楚刢的后半句话被顾清以手掩住唇,而未说出口。
顾清正色道:“若是不听我言,我便将你绑在府中,你哪里也不要想去。”
楚刢抿嘴,噗嗤一声笑了一下,眼中的哀伤却始终未散。
顾清拉着她回到楚则的卧房,将此事尽数道与楚则与顾陵听了。
楚则闻之,大声咳了两声,血色褪去了一些,面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他摆摆手,边咳边道:“不可。刢儿,池沐乃我大燕不共戴天之敌,齐州如今又落于玉汉之手,只有你与清妹前去,实在太过危险莽撞!咳…咳,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为兄该当如何…”
“兄长。”楚刢边安抚着楚则,边不停地劝着他。
顾清与顾陵走到房门外,顾清亦是以解开楚刢心结为由而劝说父亲。
顾陵本便为开明之人,听闻顾清之言,便点头应允,下令顾府府卫三百人、平南侯府府卫两百人一同护送顾清与楚刢,并由楚晋为将,护卫二人周全。
与此同时,又借小皇帝慕容璇的诏旨,命易王慕容渔派出大军压至易州和齐州边境,以防池沐对顾清与楚刢不利。
三日后,待一切准备周全,楚晋便护送着楚刢与顾清上路了。
顾陵下了朝,便有兵士快马来报,称戈楚派卫尉齐远为使臣,前来大燕与顾将军商讨共战玉汉之事。
此事虽在顾陵意料之外,却使他看到了破汉之机。
为了摸清戈楚的底,他早先曾派人前往戈楚打探,得知齐远行为乖张、以杀人为乐且嗜血如命,除此外更有不臣之意。
加上齐旬死于戈楚皇室之手的传言,使得顾陵几乎可以猜测齐远此来并非为了戈楚,因而自己便极易利用他达成反攻的目的。
…
楚晋一路护送楚刢与顾清至齐州。
因着二人皆是女眷,又不善骑马,加上楚刢身子骨弱,故而速度自然便慢了些许。
然楚刢见时常走走停停,心中不免焦急起来,似是一刻亦无法等待。
故而楚晋只好加快速度,一路上车马劳顿,又无法从横州过路,只好先绕至最北的易州,近一个月后,才抵达了齐州北部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