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真假遗诏(1 / 1)

偏殿内。

苟已正被两个小宦官按在地上,口中堵着布条。

慕容渔被背进殿后,孟安紧随而来。

随他们而来的两个宦官立即关好殿门,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外。

慕容渔进殿之后,便立即从那小宦官身上下来,全无任何不适或虚弱,面上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孟安示意他出去等待。

那小宦官得了令,便机灵地出了殿去。

苟已被堵着口,面上一片惊骇。

他身为宫中宦官之首,今日本也是该守灵的,谁料刚换好丧服,却被两个宦官一前一后地拦住,接着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已是到了这里。

眼见进来的人是易王与丞相孟安,心中便有了些猜测,知道性命堪忧,头脑一片混乱,只待面前的两人发话。

“本相已派人去追你那好干儿子。他活不了多久了。本相问你话,你若是敢虚答半句,便让你和他在地府团聚。”孟安压低了声音,发狠地对着苟已道。

苟已急忙摇了摇头,似是觉着不对,便又立即点了点头。

孟安对着两个宦官使了个眼色。

一个宦官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苟已的喉间。

另一个宦官则缓缓地掏出了他口中的布条。

苟已重获呼吸,立即便要俯下身去,想大口喘几口气。

但他刚要如此做,却清楚地看见眼前的匕首上清晰地映着自己的面庞。

他向来最怕死,这下再顾不得喘气,低声下气地陪着笑:“丞相,易王殿下,您二人尽管问。只要奴婢知晓的,半分也不敢假言。”

“陛下…不,先帝临终立下的诏旨,可在你手中?”孟安径直问道。

苟已的眼珠转了转,刚要开口,却觉那匕首离自己的喉咙又近了些,又听孟安道:“想好了再说。本相在宫中的耳目,远非你可想象。”

“…是,是在奴婢手中。”

苟已别无他法,知道孟安必是确定了,方才如此发问。

再回想自己那日草拟诏旨并带回封存后,确是未特意避着手下信任的几个小宦官。

如今想起来,方才觉得大意。

再一想,便恍然大悟。

原是方才偏殿内昏暗,殿门乍一打开时,冬日的阳光洒入,自己一时被刺了眼,便未细看背着易王的小宦官面容。

现在想来,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徒弟!

他后悔莫及,怒意横生,便知此番若不说实话,怕是再难保住性命,只好老实下来,乖乖地应答孟安。

“先帝诏旨中所言都有何事?给本相一五一十地招来!”

孟安看了一眼负手站在一旁的易王,又对着苟已问道。

“先帝…先帝本要复立去…去世的废太子,又要赐死废后与横王殿下,并令易王殿下就藩易州,贬丞相您为齐州州牧,还…还下令平南侯无诏,一世不得出狱。”

苟已哆嗦着,断断续续地道。

他看了一眼孟安与易王慕容渔的脸色,又感到那匕首一刻不离自己的喉咙,便只好又道:“先帝还另下一份密诏,说是如若贵妃娘娘对新帝不敬并专权,便可凭此诏杀了她。”

苟已话音落下,孟安猛地愣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慕容涅要赐死自己的发妻。

再联系苟已所言,便知慕容涅是要为慕容琏除去一切可能架空他、并掌控权势之人。

他看了慕容渔一眼,见那张遮盖半张脸庞的面具后并无任何表情,便又对苟已威逼利诱地道:“如今,你的命掌握在易王殿下手中。若是你听话,待易王登基,你便仍是威风凛凛的掌印宦官,若你不听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苟已闻言,连忙点点头,道:“奴婢尽听易王殿下及丞相吩咐。”

“横王找过你没有?”从进殿起便未发一言的慕容渔突然问了一句。

“倒是没有。只是奴婢听说横王在大肆拉拢宫中宦官,不停地打探先帝遗诏所在,想来是要…”

他话音未落,便被慕容渔伸手打断。

慕容渔转向孟安,道:“丞相,便继续吧。”

苟已一双眼珠不停地在两人身上移来换去,感觉到气氛稍微松了些,便立即表忠心道:“殿下,丞相,可是要奴婢另拟一份诏旨,就说先帝临终立易王为新帝?”

孟安闻之,尚未开口,便听慕容渔向来平静又悠然的声音带了些讽刺与玩味,淡淡地道:“你这忠心转得倒是快。只可惜脑子转得却不如你这忠心快。现今朝野上下,谁不知先帝曾召废太子齐王回京之事?如今你假拟一道诏旨,硬说先帝所立储君乃是本王,岂不是马脚尽露、不打自招?”

苟已闻之,立即扇了自己两巴掌,连连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然未想到这些。”

孟安笑了一声,道:“易王殿下思虑周全,臣实在钦佩。”

他又对着苟已道:“你也不必为了保命,费这些蠢心思,殿下及本相只需你做两件事。”

话停在了此处,孟安向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苟已的面庞,道:“烧了原先的诏旨。再草拟一道诏旨,就说顾陵要救造反之徒楚则,乃是图谋不轨、心存反意,今解除其兵权,将其囚禁,派兵士看守,终生不得出。”

苟已急忙点点头,又探出头来,试探性地问:“那贵妃娘娘…”

孟安之女因这位宠冠六宫的元贵妃而被废,且牵连至自己的外孙慕容琏,不论是被陷害,亦或是自己之女果真害得贵妃失子,孟安都恨极了这位贵妃。

他下意识便欲将这份诏书保存,但转念一想,慕容涅所立的密诏中,赐死元贵妃的前提是慕容琏登基为帝、且有元贵妃干政的前提在先。

如今易王若是登基,元贵妃自然决计无法干政。

前提没有,这份诏书便等于是废纸一张。

但孟安心中几乎立刻又生出一个念头,便是令苟已再拟一道密诏,以慕容涅的口吻,令元贵妃殉葬。

如此想着,他便将此想法道了出来,说罢,又看向易王,似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慕容渔淡然平和地道:“本王觉得不妥。无论何人登基,便都是年长之君,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又能翻起什么浪?何况谁人不知,大燕开国时便已废去嫔妃殉葬,加上先帝又极为宠爱元贵妃,却突然令她殉葬,想必多数朝臣会因此而生疑,从而质疑对岳丈处置的诏旨。”

他说着说着,面上似乎是浮起一种对那位美貌贵妃的回想乃至向往。

孟安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了几分。

他暗道易王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还是为了这个祸国妖姬。

但他虽然恨元贵妃,却也不愿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而得罪易王、惹其不快,便立即道:“罢了。易王殿下言之有理。那便只拟顾陵这一道诏旨吧…”

他沉思了一瞬,又面向慕容渔,道:“殿下,何不再令其拟一道诏旨,赐死横王?免得我等还要费尽心思对付他。”

“呵。”

慕容渔突然笑了一下。

透过门上窗格的阳光打在他如天人般俊丽的面庞上。

银制的面具瞬时反了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他标志性的、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响起:“即便是拟了这道诏旨,五哥便会乖乖去死吗?他同我等一样,皆是铁了心要争这一回。只是如今他尚在观望,依他的性子,定是希望我等先动手,他便以勤王及安定社稷为由出兵,然后顺理成章地得皇位。他最看重出师有名,既想达成目的,又不愿留下恶名。”

他话音未落,那用刀抵着苟已喉咙的宦官以尖细的声音,小声唾了一句:“这是想立牌坊。”

孟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宦官自知失言,便立即低下了头。

慕容渔却并不动怒,甚至依旧笑了笑,接着缓缓地道:“他观望,我们也观望,他要名声,我们也要名声。若是假拟了赐死横王的诏旨,倒是有一定可能激得他立即造反,不过他身旁的门客不少,且皆不是吃闲饭的,必然会拦着他。故而此种可能性不大,反倒他十之八九会声称此诏乃我等假立,届时风向便要转到我等一面了。现今我等不动,他便不敢动,我等如若妄动,他必然会抓住漏洞,猛扑上来。”

孟安仔细听着易王之言,半是敬佩,半是心惊。

敬的是此人思维竟如此缜密,观人竟如此准确,心机之重,远超先帝慕容涅与横王慕容渮。

也正因此,惊的便是此人登基为帝,决计容不下自己擅权专政。

但想起易王的承诺,外加自己已是选无可选、退无可退,只能随着易王。

慕容渔拍了拍掌,笑容淡淡的,却更显出清风霁月、朗月入怀般的玉树临风,道:“敌不动,我不动。厮杀流血皆在博弈之后。”

孟安听罢,伸出右手捏着苟已的下巴,大拇指戴的扳指有一下无一下地磨着,低低地道:“现在便拟幽禁顾陵的诏书。”

转而又对控制苟已的两个宦官道:“给本相看住他。日夜不离,若是他敢对外说半句,便径直杀了他埋了。”

那苟已吓得魂不附体,忙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直磕得额头流血不止、红肿一片,方才道:“奴婢从今日起,便是易王殿下与丞相大人的人了。哪里敢有半分背叛啊!奴婢写,现在就写。”

言语未落,便急忙在一旁桌子旁坐定,虽心中忐忑,却仍力保笔下苍劲有力,字内几乎无半点心虚或惧怕。

且其身为宦官,这笔字着实写得胜过大半读书人。

待盖上御印后,孟安满意地看了看,便令苟已收好,不日自然会令他颁布。

殿门打开,那两个宦官随着苟已远去了。

慕容渔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偏殿侧窗前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下。

孟安却没注意,而是走近慕容渔身侧,问道:“殿下,这苟已能守住口吗?”

“这种贪生怕死又见利眼开的奴才,自然是墙头草。指望他守得住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先帝视他为最信任的奴才,不然便不会命他书写如此重要的遗诏。如今他为了偷生,已然是背叛了先帝。这样一个人,若是被横王威胁加利诱,必然也会毫不犹疑地背叛我。且除此之外,活人大多无法守口如瓶,只有死人才能令人放得下心。”

易王与孟安走出殿门,平静如水地道。

“此事过后,待殿下登基为帝,臣便令人杀了那苟已。”孟安开口道。

“只是苟已?”

慕容渔笑了一下,虽是惊人的俊俏,但孟安却从中感到一丝冷意。

他抖了抖袍袖,觉着许是天气太过严寒,便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今日在场的全部宦官,事成之后,全部杀死?”

慕容渔看着孟安,此番却是未再开口,但笑意却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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