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初见她时,她还只不过是皇甫后院里面,一个浑身长满脓疮,被人欺负的可怜虫!可是短短的时间内,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太大了!已经由可怜虫,变成了光芒耀目的惊世之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做师父的,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相反,还有一种令他心慌的压抑窒息之感……几人商量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比试到此结束!魔邪尊上从高位上面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位入门弟子,缓缓道:“好了!四位内门弟子刚才也都为大家展示了各门术法,想必大家此时都已经心中有数,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了!旁边的工架上有四色环佩,选择红色环佩,代表选择入我魔邪座下!黑色代表夜伽师尊,白色代表东方师尊,玄色代表南宫师尊,好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场中两百零百位弟子早就在观看刚才的打斗比拼之时,有了自己的主意!听闻魔邪尊上说可以选择了,便全都嗡拥而上,无数只手往工架上面的白色环佩上伸去:“别挤别挤,我要跟揽月师姐同门!”
“我也要做揽月师姐的师弟,揽月师姐坚韧果敢,热血义气,跟着她肯定错不了!”
“我也要揽月师姐……”眨眼之间,一百只白色环佩被抢夺一空,就连阿狸也身手灵活的窜上工架,用嘴巴叼了一只白色环佩!而另外三色,却只被抽走了三两只!抢到了白色环佩的人全都得意洋洋,没抢到的弟子则都是一脸失落,好似连进入羽化门的乐趣都没了!这种一边倒的局面,再次震撼了四位师尊!他们每年都会招收入门弟子,然后制定规矩,将这些弟子分入四位师尊的门下!在常年累月规矩的制约和干扰之下,魔邪与夜伽两位师尊门下的弟子越来越多,而东方无殇与南宫子息两人的门下,弟子却越来越少……今日魔邪制定了这样的规矩,原本也是想着自己的弟子涅寂修为已经达到了内门弟子中的顶峰,手中的无妄剑经过长时间的修炼,里面的器灵也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攻击力和杀伤力!他还想着可以凭借涅寂的身手,为门下广招弟子呢,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刚刚进入羽化仙门的小丫头抢了风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打了,羞臊之下,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而大赢家东方无殇,面具后面的眼眸里,也丝毫不见喜色,因为他听得很清楚,这些弟子的口中,几乎都在嚷着揽月师姐!他们能选择白色的环佩,从而进入他东方无殇的门下,完全是冲着揽月来的,与他东方无殇并无多大关系!揽月虽然早就已经拜入他的门下,他也在数月之前,便为她在天香阁举行了拜师宴,可是若真论起来,他这个做师父的,除了那条裂魂鞭与《三界全书》,好似还从来未教过她别的东西!如此一想,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感觉好似揽月要在他的门下,另外开宗立派了一般!这种感觉,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场中得了白色环佩的弟子都一脸欣喜,自动的站到了揽月的身边,众星拱月一般将她围在中间!没有得到白色环佩的都是一脸失落,在台上四位师尊目光的威压之下,极不情愿的胡乱选了余下的三色,然后分别站开!揽月看了一下,见跟随自己横穿丛林的三十六名准内门弟子都在自己这边,心下有些暖暖的触动!她活了两世,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十分匮乏!所以,这一次,她定要将身边那些温暖的情绪,牢牢抓住!众弟子分配完毕,揽月为东方无殇赢得了百名上乘弟子,而余下的一百零八位,则随意的分在了另外三位师尊的门下!虽是分在了三位师尊的门下,可是这些弟子的眼神,都还巴巴的望着揽月这边!不过好可惜,那白色的佩环实在太少了一些!夜伽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一甩阔袖,率先走出了大殿!方子融等人急忙跟上,经过揽月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一脸倦色,却更加吸引他的揽月,眼中流转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有倾慕,也有畏惧,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隐忧:“揽月!”
揽月嗯了一声,见他欲言又止,便提醒说道:“方师弟,你还是快点跟上你师父吧!他心情不好,当心找你撒气!”
方子融这才无声的叹息一声,带着弟子们匆匆撤离!魔邪尊上将涅寂叫道一旁,狠狠的训斥了几句,这才转身看向揽月:“轩辕揽月,明日卯时,别忘了到惩戒堂领取责罚!”
说完,对呆愣在身后的涅寂厉声喝道:“还愣在这里作甚?走!”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紧接着,南宫尊上也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偌大的殿堂,霎时空寂下来!东方无殇还坐在那张冰丝玉锦的高位上,他的目光有些空洞,有些飘忽,盯着前方某一处的虚空,似在出神!过了良久,揽月见他还没有要回过神来的意思,只得上前叫道:“师父,师父我们也走吗?”
东方无殇这才哦了一声,把目光看向她,和她身后的一百名弟子,恍然道:“嗯,是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并无褶皱的袍服,道:“揽月,你带着他们去找云澈师兄吧!让他帮你们在紫阳峰的副峰上安排住处!”
“好!”
揽月答应着,转身带着众人就往外面走!出了大殿已经行了十余步,突然听见东方无殇的声音从身后空荡荡的大殿里面传来:“揽月,你回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累,有些无奈!揽月正好看见云澈师兄从对面的圆拱门外行了进来,便急忙让他带着大家下去安排住处,然后返身往大殿里面走去!随着大家的纷纷立场,大殿里面的光线好似都暗淡了不少!东方无殇一身白衣,颓然而坐,一手支头,另外一手在案几上面不规则的轻轻叩动,发出烦躁的哔哔啵啵的声音!揽月站了一会儿,见他似陷入了沉思,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在长长的一排案几前面寻了一樽未开壶的酒酿,仰头灌了了两口,被辛辣的味道刺得连眼眶都发痛起来!她看着似有不尽心事的师父,和着酒意,悲声笑道:“师父想对徒儿说什么?是不是想对徒儿说,明日的惩戒堂十分难过,徒儿极有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东方无殇察觉到她声音里面的一样,抬眼看过来,涩然开口道:“揽月……”她提壶又饮了两口,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上残留的酒渍:“说吧!有什么话就都直接说出来吧!你说了,我也还要有话说!”
“揽月,我想说的是,明日惩戒堂……”他看着她,才只简单的起了一个话头,便被她抬手一个手势给制止了:“不劳师父费心!若是我的过错,我受下便是!可是……”她的声音突然噎住,眼眸中也涌动着悲痛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道:“可是师父,我记得你是大黎国的东方大国师呀,受慕容皇室的俸禄,受大黎百姓的爱戴,你怎么能够与奸人一起,陷大黎于水火?”
“……你说什么?我这么听不懂?”
东方无殇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揽月受够了东方无殇这种背地里使手段,面子上却又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无辜模样!她仰头灌下几口酒酿,借着酒劲,欺身走到东方无殇的面前,将手中酒壶往他面前重重一顿。然后附身下去,双手撑在案几上,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师父,你说过,羽化门乃是仙道名门!仙道名门难道不应该悲悯众生吗?你怎么能忍心看着大黎民众一再被幽冥宫的人屠杀?仙道名门不应该是匡正除邪吗?你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幽冥宫相勾结?师父……你让我好失望,好寒心!”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眶里面噼啪滚落而下,砸在酒壶上,发出叮,咚的闷响!他从未见她流过眼泪!眼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子,就算是被人刀剑穿腹也不皱一下眉头,今日,却在质问他的同时,流下泪来!东方无殇看着虽有悲色,却倔强坚韧的揽月,心中莫名有些不忍!在她的面前,他第一次没了师尊的架子,珠玉面具后面的眼神有些迷离,看着她,低声嗫嚅道:“揽月……”他慢慢抬手,往她的泪湿的面颊上拂去:“揽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