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平!你在满口胡言些什么!”于相爷一派立刻有人跳了出来。
“大人,我可并不是胡言。”那站出来要参于相爷的林云平震声道,“冬去春来,去年各地亩产已被户部登记在册,但臣在整理户部去年的登记薄时发现其与实际情况大有出入。此事理应是相爷门生户部侍郎温自鸣主理,敢问温侍郎、为何林某所了解到的去年实际产值会是户部登记的两倍!”
“空口胡言!”温自鸣今日也在殿上、连忙站了出来自证清白,“去年江州、奕州两州发洪,又有葛老元帅举荐的邓聪隐瞒奕州疫情,导致天下民不聊生!那账上自然不好看。”
围观的官员也没想到真假皇子已经够戏剧了、怎么还闹出一个贪污案来?不过无论真相如何、他们向来帮亲不帮理,站定立场、就挽起袖子跟着加入骂战。
好好的一个宫宴,立马成了菜市场,御厨里采买的小太监直接来这里采买就够了。
一边控告一边谋害皇子、一边控告另一边贪污国税,两个都是能株连九族的大罪、此时却显得颇为荒唐与可笑。
“葛家谋害皇子!其心可诛!”
“于相爷私吞国税!人神共愤!”
“空口无凭,你如此笃定可能拿出证据?”
“那你们呢?你们又有何证据可以证明?”
唾沫星子在唇枪舌战中翻涌,两方争斗多年、经验十足,一时之间斗得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突然高声喊道:“我!我有证据!”
他的声音太过单薄,第一次出声时被隐在人群中,直到他第二次大喊道、别人才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集中到他身上——竟是那个声称自己才是应麟的乐师。
见大家都看着他,这个乐师着急忙慌地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父、父皇!请看,这是我的玉佩。”
“玉佩?”
很多臣子听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白术立刻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说是玉佩、那其实也是代表皇子身份的腰牌,每个皇子出生之后都会拥有一块带着自己名字的玉佩。应麟自然也有这么一块玉佩,没想到却是落在了葛贵妃的手上。
乐师拿出那玉佩的同时、皇上身边的庞公公立时下去将其取了奉给皇上。皇上本性再凉薄、儿子出生时也是高兴的,皇子们的玉佩都是他亲手给皇子们戴上的,况且他的身上其实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所以在看到这玉佩的第一眼他就可以确认这就是真的。
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之间的勾心斗角而烦躁许久的皇上,见此玉佩不免更添几分恼怒。
怒的是他竟然搞错了自己的儿子、恼的是……他之所以对白逸和颜悦色良久、其实更重要的是看中他身后的鹤鸣山。若是白逸不是他的儿子,鹤鸣山还能成为他手中的剑吗,如果不能是不是要将鹤鸣山尽早处置……
见到皇上的神色,整日揣摩圣意的臣子们懂了——这玉佩是真的。
大皇子一派的臣子立刻扬眉吐气了,即便林大娘又有人证、又有物证又如何?她连真正的皇子是谁都认不出来。
上方的大皇子也不由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葛贵妃不会打无准备之战。
而跪着的林大娘简直几欲昏厥:“不……这不可能!他是假的!假的!”
皇上沉着脸怒道:“还不快把这个混淆皇室血脉的毒妇给朕压下去!”
于相爷不必多说,白逸身后也站着鹤鸣山,要如何处置都要从长计议,皇上只能先杀个无关紧要的林大娘泄泄气。
“小白。”师兄们连忙低低地唤白术。
白术也不再似刚刚那般淡定,他确实因为这块玉佩有些猝不及防。大抵是因为原书之中、皇上本就有意打压应麟,所以葛贵妃没有把应麟太放在心上、也就没出过这般釜底抽薪的招数、拿出过应麟的玉佩。
不过白术很快就稳下了心神,全因他看到了白逸的神色。
如此境地之下,就连于相爷的眉宇之间也显出几丝焦虑,白逸却还是一派淡然的模样。
“再等等。”白术轻声说道,“逸逸似乎已有对策。”
师兄们相信白术的判断都安下心来、不过还是做好准备,打算见势不对就冲上前去。白术也在心中思量着对策,要证明谁是真皇子很简单,古有滴血认亲、今有亲子鉴定。虽然滴血认亲不一定准确,但白术完全可以在水中加清油或者是白矾操纵结果……
“且慢。”见到林大娘要被拖下去后,白逸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证据证明我的身份。”
白逸这一下峰回路转,二皇子一派立马有人道:“殿下可有什么信物快快将其拿出来!”
听言,白逸不疾不徐地朝皇上行礼道:“陛下,敢问可否赐我一副笔墨?”
“笔墨?”皇上不知道白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自然愿意给白逸一个机会、白逸这个儿子可比台下跪着的那个贵重多了,“来人、赐笔墨。”
在大烨能当官的都是读书人,就算是武将也不乏大有文采者、所以宫宴之上定会备着一些纸墨供大臣们作诗寻乐。
是以,很快就有太监将笔墨端来并摊在白逸案前,还有个小太监在帮白逸研磨。
众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白逸提起了手中的笔。因为幼时白术的毛笔字曾经被师兄们无情地取笑过,所以白逸很是下功夫地练了字、势要给白术讨回场子。只见他落笔干脆、运笔流畅,很快就写好了。
他放下毛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然后才将那纸折起、双手拿起奉上:“陛下,这就是我的信物。”
“这……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在垂死挣扎?”
臣子们纷纷忍不住低声议论着,师兄们也不免好奇地问白术:“小白,你小徒弟这是写的什么呀?”
岂料这一回竟连白术也跟着摇摇头,他纵使回忆全书没发现答案。
这可把师兄们给惊到了,这世上最了解白逸的莫过就是白术了!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师兄们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上看到白逸信物的态度,可不知为何皇上看了白术所写的东西以后竟然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实际上、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看到皇上如此、白术便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当皇上放下白逸所写之物后便朝着地上的那个乐师说道:“来人,把这个胆敢自称皇子的家伙压下去!”
乐师不敢置信地抬头,他不知白逸到底写了什么竟然可以让皇上认定他才是那个假的。
当侍卫要将他押送下去的时候、他撕心裂肺地喊着:“父皇!父皇!我真的是您儿子啊!您看看我!我、我、我们可以滴血认亲!滴血认亲!父皇——”
可无论他喊得多么凄厉、又说了什么,皇上始终没有叫人放开他。
臣子们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这个乐师连滴血认亲都说出来了、皇上却依然坚信白逸就是七皇子应麟,白逸到底写了什么?
大皇子不甘地想要再站出来问个清楚,结果却被他身边的丫鬟偷偷拦下了。
此时的他要是站出来为那乐师说话可就做实了大皇子一派送那乐师入宫混淆皇室血脉之事,大皇子反应过来后只能愤愤地坐下。
皇家子嗣的事,既然皇上都已经认定,臣子们也不敢再追问、不然可便逾矩了。
随着那乐师被拖下去、白逸还是大烨刚认回的七皇子,但这场风波可还远远未结束,刚刚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互相揭的短、皇上还没处理呢。
“那个乐师是如何潜入宫宴的,黎统领、朕限你三日之内将此事查清。”皇上对着侍卫统领说道。
黎统领跪地领命:“喏,臣领命、臣定当竭心尽力、彻查此事。”
皇上又对着大皇子和二皇子说道:“今日是给你们弟弟安排的宫宴,你们二人却出了此等纰漏,罚你二人闭门思过半月!”
互相没讨到好处的两个皇子不敢违令、只能咬牙跪恩:“喏,儿臣遵旨。”
“至于相爷门生私吞国税一事……”皇上看了于相爷一眼后继续说道,“需派人核实去年的田产情况以判定温自鸣是否确有私吞国税一事,众卿可有人选?”
一听这话,官员们立马又活跃起来了,各自举荐起了自己一派的人。大皇子一派想把这个肥差趁机捞到自己手中并咬二皇子一口,二皇子一派自然也想要争夺主动权。
双方又是一番撕咬,就在这时、角落里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陛下,去年情况特殊、江州奕州灾情严重,恐怕少有人了解此间状况,但臣知道在场人之中有谁可以清楚地掌握两州灾情。”
皇上看着这个提议的人、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他是去年的榜眼毕梓钧,现在在工部当差、平日上朝站在队伍最后面、入朝一年一直默默无闻,没想到今日却站了出来。
“爱卿可说说看。”
“陛下,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七皇子殿下。殿下此前一直在江州长大、又亲身经历过江州水灾、同时又师从鹤鸣山的皓虚道人,敢问还有比七皇子殿下更合适的人选吗?”毕梓钧坚定地说道。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反对道:“七皇子殿下年岁尚小,如何担此重任?”